番外 无声冬雪
【温馨提示】这是和《一日秋光》对应的林衍补充番外,不必要、不好看、不虐狗,有雷,请谨慎食用。
实体书通知见作话。
本章BGM:斯克里亚宾-第二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AlexanderScriabin-PianoSonataNo.2:I.Anda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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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芒湖以北布满了法语城市,比德语区更喧闹,也多了些生活气息。林衍这次应邀来到M市为一个室内乐合奏比赛担任评委,领略了一整天学生们关于音乐的奇思妙想,心情相当不错。
下午三点半,第一天比赛结束,林衍翘掉了主办方安排的鸡尾酒会,独自从音乐厅溜出来,打算去看看M市闻名的西墉城堡。
时值深冬,寒风凛冽,风景如画的湖边人迹寥寥。树下的临湖长椅铺了层薄雪,几片枯黄落叶被冻在里面,仿佛凝固成了自远古而来的化石。
林衍欣赏了一番这些被大自然突兀赋予了“历史重任”的枯叶,明白了为何只有这个长椅上的积雪没有被清理。
哪怕就这么几天,落叶也有厚重的意义。
林衍喜欢雪,也确实想过挖一手雪来玩儿,现在看来,还是不要做这么扫兴的事为好。
他沿着湖慢慢地朝南走,逐渐远离了市中心。好在与他相伴的除了寒风,还有茂密的常绿乔木,足够让人自得其乐。
M市是座山城,住宅依山而建,经由崎岖狭窄的坡道连接,典型的西欧小镇布局,没有多少利落的开敞公共空间。因此,当一个篮球滚到林衍脚下时,委实让他有些诧异。
林衍捡起篮球,随手拍了两下,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先生——”
他望向声音来处,几名少年站在篮球场里,正隔着铁丝网对他招手。
林衍一边运球一边走到铁丝网前,熟练地把球扔了进去。这场野球是传统3V3,场上队员接到林衍的传球就继续比赛了,剩下三名无所事事的轮换队员,隔着铁丝网同林衍聊天。
林衍颇感兴趣地旁观了会儿少年们打篮球。他离开美国太久,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种被铁丝网围着的篮球场了。
“你是日本人吗?”满脸青春痘的黑发少年问。
“我是美国人。”林衍说。
“你法语说得真好。”另外一位红头发少年说,“刚刚看你运球很熟练,一起来玩儿吗?”
“我的鞋不对,并且很久没打了。”林衍笑着说,“这种室外球场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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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高个子少年感叹道:“没错,这是M市里唯一一个。”
林衍:“瑞士好像喜欢打篮球的人不多。”
“比美国少得多。”红头发说,“这场球我约了一个月才约上。”
“还得碰巧是个好天气才行。”高个子少年补充道。
林衍理解地点点头,指着湖的南边问道:“西墉城堡是往那个方向走吗?”
“是的。”黑发少年马上说,“沿湖大概走半小时就到了。”
林衍道了声谢,朝场地上的几位队员挥手示意自己打算走了。一帮少年扬声同林衍告别,持球的那位刚完成了一个两分上篮,活泼地喊道:“祝你旅途愉快,先生,就快下雪了。”
林衍愣了几秒,微笑道:“好的,谢谢。”
林衍回到湖边时,的确捕捉到了风里若有若无的冰雪气息。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比音乐更抽象的味道。
或许它并不存在于世上,而是只存在于人类被回忆加工了的脑海之中,在某个时光重现的不经意间,让人记起一些早该遗忘的故事。
就快下雪了。
很久以前,有位少年也如此这般,隔着铁丝网对林衍说过:“祝你旅途愉快,Evan,就快下雪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Paul?还是Peter?
被穆大才子偷了心的林指哭笑不得地意识到,自己连初恋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林衍少年时期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家乡加州气候太过怡人,几乎从不下雪。
那时的林衍又瘦又白,是个单纯中二的追雪少年。每到冬季,他逮着机会就爱往严寒的东部地区跑,譬如波士顿周边那些冻死人不偿命的城市。
十五岁的冬季,林衍在TDGarden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邂逅了自己的初恋。
说来有趣,指挥家EvanLin的初恋,是一位毫无艺术细胞的篮球少年兼凯尔特人队死忠球迷。两人在凯尔特人队主场相遇,正好邻座,正好都是独自前来,搭上话是顺理成章的事。
热情的少年一听到林衍自我介绍说来自加州,立即朝他挤眉弄眼,自以为是地为林衍贴上了“湖人球迷”的敌军标签。
波士顿有全美最坚实可靠的球迷基础,也有全美最故步自封的球迷文化。林衍整场比赛都在同邻座解释自己虽然来自加州,却并非湖人球迷。直到第四节比赛接近尾声,对方才弄清楚了加州除了湖人,还有国王、勇士,以及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逼快船队。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林衍被萍水相逢的少年带去参加社区球迷活动。作为一名“来自加州的凯尔特人球迷”,林衍极为受欢迎,收获了无数礼物,只好投桃报李地弹了一首简单的肖邦夜曲。
一段水平远超过社区球迷活动标准的表演,让万人迷EvanLin雏形初显,让篮球少年瞠目结舌。他从小跟着弟兄们混迹学校和野球场,玩古典乐器的同龄人在他眼里都是“怪咖”,哪里见过如Evan这般帅气又自信的音乐天才。
然后便是常见的,少年人热情似火的追求。
波士顿寒冷的冬天没能阻挡篮球少年对林衍的满腔爱意。两周时间里,他带着林衍看了三场查尔斯河边的日落,在落叶满地的公园里打篮球,终在第一场雪落下的那个午后,慌张而坚定地,吻了林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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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衍已经不记得对方叫什么了,但被压在球场铁丝网上吻住时的感觉,和风里若有若无的冰雪气息,林衍一直记得很清楚。
他也记得对方当时炙热的眼神,让自己站在纷飞雪花中,却像被家乡的阳光照射,心软成一滩水,吻得心甘情愿,并未反抗。
爱吗?现在的林衍说不清楚。
四年时间,两人一起打球、一起旅行,真挚地亲吻、拥抱。他听他弹琴,不仅学会了分辨肖邦和李斯特,还能听出斯克里亚宾、普朗克和格里格的区别。他见证了他的球技日益精湛,比赛规格从街头野球慢慢升级至球探遍布的NCAA。
深爱或许谈不上,但一定是一场真心。双方都没有作假,也都为了这段关系尽力而为。
因此,当林衍在更衣室门口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一名女孩儿纠缠在一起时,并没觉得多生气。
再怎么努力,两人终究沿着不同的生活轨迹渐行渐远,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冬日午后。
林衍陪他打完了那年最后一场NCAA的比赛。临走前,两人回到见证初吻的篮球场,少年兴奋地说要向林衍展示新学的脚步。
林衍没有进去。他隔着铁丝网,看少年运球转身,假动作晃过不存在的防守队员,三分线外的后撤步跳投已经有了职业篮球员的影子。
少年投中了这个三分球,没听到林衍捧场的口哨声,转头看着林衍喊道:“怎么不进来?”
林衍说:“我要去机场了。”
“是吗?”少年愣了愣,“好吧……祝你旅途愉快,Evan,就快下雪了。”
林衍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头。
身后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频率由快到慢,林衍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一定炙热如昨,与风里那阵熟悉的冰雪气息一样,不舍而亲切。
林衍在心里轻轻地说:再见。
我等你和我说分手。
分手的信息是三个月后来的。林衍收到了一张来自迈阿密的海滩风明信片,背面用幼稚的字体写了一行字。
你像雪,落下时总是不出声。
可波士顿太冷了,我更喜欢佛罗里达的太阳。
难以想象凭那位的文化水平,得多小心翼翼才能写出这么诗意的分手信。
写得也没错,林衍向来如此。
他生长于喧嚣的加州阳光下,虽然澄澈,却没学会加州人一贯的勇敢和热情。他无声地结束了少年时期的感情,又无声地离开了穆康,寻求的每一个体面解答,都完美地落到了实处。
EvanLin,从不出错。
雪落无声。
林衍在西墉城堡的廊桥上与第一片雪花相遇。
他舍不得走进城堡,只身在桥上淋雪吹风,很快就落了满头满肩的雪。
哪怕成了知名指挥家,林指的追雪之魂依旧未灭。初雪下午,水上城堡,寂寞的廊桥,孤独的雪中人。画面虽美,总透出一股诙谐的中二感。
好在万人迷EvanLin早已修炼成形,很快,就有人来作陪了。
穿着羽绒服的黑发帅哥呆立在廊桥尽头的城堡入口,怔怔望着雪中的林衍,好半天才迈出了步子。
他来到林衍身边,斟酌着词句,话到嘴边却一下全给忘了,只脱口道:“真冷啊。”
林衍朝他点了点头:“是啊。”
帅哥被林衍温和的态度鼓励了,直接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詹纳罗,你呢?”
林衍同詹纳罗握了手:“我叫Evan。”
“你来自哪里?”
“加利福尼亚,你呢?”
“我来自西西里。”
林衍微微一笑:“那是个……比佛罗里达更加阳光明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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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克里亚宾第二钢琴奏鸣曲:PianoSonataNo.2inG-sharpMinor,Op.19,又名《幻想奏鸣曲》(Sonate-Fantaisie),俄罗斯作曲家、钢琴家亚历山大·斯克里亚宾(AlexanderScriabin)于1898年完成。整首作品由《行板》(Andante)和《急板》(Presto)两乐章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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