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四十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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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喻其实很好奇,陆时在“血”这个问题上,到底为什么这么执念。()

但陆时不说,他也就不问。

毕竟换位思考,他一点也不想别人强行破开遮掩的保护布,去探寻他的**和秘密,然后兴奋地告诉他,“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睁开眼,楚喻就看见,明亮的光线下,陆时屈着手肘,正枕在手臂上侧脸看他。

塞在他嘴里的手指动作慢条斯理,细细逗弄,眼神却如同冰原上深邃的夜色般,一丝光也看不见。

楚喻觉得,陆时现在的状态估计很不好。

这样的状态,让他想起才认识陆时那段时间,总感觉陆时身上仿佛带着解不开抹不去的阴郁,黑云蔽日一般。

想说话,但嘴里含着手指。楚喻犹豫片刻,用舌头将陆时的手指稍稍往外抵了一点,随后牙齿衔住指尖,轻轻咬下去。

只破开了一点皮,有血渗出来。

尝到熟悉的味道,楚喻克制住想吸吮的本能,抬眼看陆时。

但陆时却不满足。

“乖,再咬重一点。”

说话用的是轻哑的气音,撩在耳膜上,酥痒感一路传到心脏深处,楚喻觉得自己脊骨都泛着软。

在心里叹气,楚喻加了一点力道,血口破开后,他没再抑制本能,开始贪婪地吮吸鲜血。

随着楚喻的动作,陆时眼里,逐渐出现细碎星光。他半支起身体,将手指从楚喻嘴里取出来。伤口愈合前,有一滴血从破口里溢出,顺着指腹,滴落在了楚喻的嘴唇上。

楚喻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用舌尖将滴在唇上的那一点血舔食进嘴里。尔后发现,陆时眼里似乎藏着一点……期待?

好吧。

楚喻决定配合。

他手撑在陆时肩上,直接将人推倒在一旁,随后凑近,拉开衣领,咬在了陆时颈侧。

陆时喉间溢出轻笑来,尽是满足与愉悦。

重重吸了一口血,楚喻松开牙齿坐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看着陆时唇角勾起的浓郁笑意,有些无奈道,“开心了?”

看着懒懒仰躺在床上的陆时,楚喻感觉比起自己来,陆时更像是饱足的那一个。

心里所有的恨意与痛苦折磨,都被关进箱子里,上了锁。

陆时在灯光下半眯起眼,盯着楚喻,应了一声,“嗯,开心了。”

“那就好。”

楚喻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商量,“那睡了?”

“嗯。”

闭眼一秒又睁开,楚喻道,“不会再把我弄醒吧?”

“不会。”

说到做到,楚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到教室时,神采奕奕。

被班里同学围观了一下受伤的脚踝,又接受了各方慰问,楚喻正开心,就听方子期远远吼道,“校花,记得交作业!”

楚喻一脸震惊,“我才遭磨难,还身受重伤,也要交作业?”

方子期点点头,“对,没商量,你补完了交给我啊。”

想起来,方子期又补上一句,“全班就只有你没交作业了。”

楚喻立刻泄气,转过身,跟他后桌说话,“唉,人世间,最孤独的一句话就是,全班只剩你作业没交了。”

刚说完,楚喻就看见杨雨潺过来,坐到了李华的位置上,明显是有话要说。

楚喻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我是来道歉的。”

楚喻听完,摇摇头,“这件事真没什么,是我主动在大雨天出门的,遇到山体滑坡,是运气不好,小概率事件,又不是你造成的事故,所以不用道歉。算起来,我才应该道歉,我和班长出了这事,你那里的生意估计要冷一段时间了。”

杨雨潺不是扭捏的性子,听楚喻是真心这么说,她点头,“行,反正你知道,我道歉是诚心的,好歹是在我的地界出的事,我有责任。至于生意,多赚一点少赚一点的事儿,这个不能赚钱了,换一个能赚钱的项目就行!”

楚喻挺喜欢跟她说话的,“嗯,我零花钱也多,要是以后有什么好赚的项目,可以顺带着拉上我。”

这是有意交好了。楚喻头上顶着楚家小少爷的光环,杨雨潺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没问题!”

运动会一过,就要开始准备期中考试了。

章月山李华他们,虽然作业太多做不完,该抄还是抄,但明显认真了很多。比如,下课都没时间跟楚喻聊天了,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对答案。

楚喻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没人跟他玩儿,漫画书看得有点累,楚喻只好也跟着看了看书。

但把书翻开,没看两页,情绪就越来越差,跟午后雷雨前,越积越多的乌云一样。

我他妈为什么要看书?为了考好成绩?

然后呢?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那间小会议室里,施雅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时的场景。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楚喻合上书,推远。

楚喻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他心情不好的表现很单一,就是趴课桌上,发呆。

下晚自习,楚喻起身,空着手,等陆时一起回宿舍。

挤电梯下楼,走在路灯下面,楚喻忽然喊了一句,“陆时。”

陆时稍稍垂下头,问他,“什么?”

他眉眼长得本就精致,背对着路灯的光,五官的线条仿佛被一笔一划精心描摹。

楚喻多欣赏了两眼,又道,“我们不回宿舍吧。”

“想去哪儿。”

想去哪儿?

楚喻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他只是心里难受得厉害。

越是临近期中考试,越是难受。

很焦虑,或者说很抵触,以及其它他分不清、也懒得分清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

陆时问他,“想我带你玩儿?”

“嗯。”

楚喻自己懒得想了,“随便玩儿什么都行。”

能让他分分心就行。

“那走吧。”

陆时带楚喻回了青川路。

楚喻脚踝扭的不严重,但还没完全恢复,走路走得慢,不敢着力。

青川路两侧立着的路灯老旧,十盏里面五盏都不亮。不是线路短路,就是路灯灯泡被小孩儿拿石头砸了个洞,或者灯柱子坏损,五颜六色的电线被扯得凌乱。

再加上地面坑洼,楚喻不想再崴一次脚,走路走得小心。

陆时停下来。

他停下,楚喻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站到楚喻前面,陆时道,“上来,背你。”

一听,楚喻半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好啊好啊!”

他利索地趴到陆时背上,环住对方的脖子。

陆时身形瘦削,但力气大,耐力也好。楚喻感觉对方背自己,轻轻松松,连呼吸都不乱的。

侧脸蹭过陆时的耳朵,觉得挺凉,楚喻偏过头,朝着陆时的耳朵哈了一口热气,“我给你暖暖!”

陆时嗓音清淡,“别闹。”

“没闹,我是在认真给你哈气取暖。”

楚喻起了玩儿心,又朝陆时的耳朵连着哈气。

陆时嘴上说着让他别闹,却一次都没有躲开。

巷子里,隐隐有打架斗殴的声音,陆时路熟,避开了走另一边。

楚喻玩儿累了,觉得自己一直哈气,跟萨摩耶似的,有碍形象。他闭上嘴,安安分分地趴陆时背上,盯着路面上,两人重合的影子。

盯了一会儿,又闲不住,去咬陆时的颈侧。

没用力,也没有真的咬下去。

“痒。”

陆时问他,“想了?”

“没,就是……牙痒。”

楚喻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问,“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很快了。”

转过两个弯,陆时在一处卷帘门前停下。

银白色的卷帘门,有些脏,上面被乱七八糟的喷绘覆盖,颜色扎眼,虽然看不懂画的什么,但还有点好看。

门口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花外套,露出来的手腕上,是青色的刺青。

只容一个人出入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陆时纯靠刷脸。

男人看清陆时的模样,又打量楚喻,“带朋友来玩儿?”

“嗯,有位置吗?”

“有,空着两个厅。”说着,起身带陆时和楚喻进去。

等进了最里面,楚喻惊讶了。

跟他猜的不一样,这里面竟然是设施完备的射击场!而且粗粗看过,就知道非常专业,跟外面那些胡乱挂牌子的不一样。

带路的男人话很少,也可能是陆时常来,没什么要嘱咐的,关上门就走了。

楚喻单脚蹦,东摸摸西看看,很新奇。

“你以前常来?”

“嗯,常来。”

陆时开了箱子,选槍,“刚刚带路的是老板,以前搞专业射击。后来和几个射击爱好者合伙,开了这家店。”

“那个就是老板?”

楚喻回忆,觉得那个老板气场确实有点凶悍。说是搞专业射击,楚喻估摸着不像,身上带着硝烟气的。

他自顾自思索了一会儿,再转过眼,楚喻就看见,陆时站在黑色准备台前,随意地将降噪耳机挂在脖子上,接着,架上了护目镜。

护目镜是银色边框,衬着陆时眼睛的线条,好看的有些犯规了。

陆时站得很直,微微垂着头,后颈露出一截弧度。

他熟练地整理武器,黑色的槍身,冷白色的手指,分外惹眼。精致的侧脸线条被房间里的暗光衬着,显得冷淡又专注。

楚喻拿出手机,举着,准备拍照。

陆时头也没抬,问,“偷拍?”

楚喻理直气壮,“没有偷拍,我明目张胆。”

陆时将子弹填进弹夹,没有继续阻止,懒散道,“随你。”

等楚喻拍完,收好手机,他过去,把耳机扣在了楚喻耳朵上。

“准备工作是不是做完了?”楚喻激动,“你一会儿是射那种不动的靶子吗?还是那种难度高一点的,移动的靶子?”

“对我这么没信心?”

陆时手指灵活,将槍拿在手里转了一圈,问楚喻,“想看哪种?”

能选?

楚喻期待道,“想看帅气的!”

“好。”

两分钟后,陆时站到了射击位。

远远的,有什么东西被抛了出来。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是玻璃炸开的声响。

楚喻惊了。

陆时射的不是什么人形靶,也不是活动靶,而是被机器抛出来的啤酒瓶!

我日,还有这种操作?

啤酒瓶抛出来没什么规律,间隔时间不同,还忽高忽低的。

但陆时一槍射出,啤酒瓶总会应声而碎。

楚喻看看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再看看眉目冷淡的陆时,觉得肾上腺素又把心跳的速度带起来了。

一轮打完,陆时换好弹夹,将槍递到楚喻手里,“你来。”

楚喻早就手痒,连连点头,“好!”

他站到射击位。

陆时站在了他的侧后方。

楚喻感觉到,陆时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腰,“站直。”

接着,手移到肩膀,“平肩。”

按照陆时说的重新站好,楚喻觉得有一点热。

等楚喻举枪,伸直手臂,陆时又从身侧同他一样伸出手,碰了碰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往前,这样扣不稳。”

两人的手臂重叠在一起。

陆时眉目漆黑,下颌线条凌厉,身上有介于少年与成人的棱角感。

他双眼直视前方,嘴唇却靠近楚喻的耳朵,低声问,“你很热?”

楚喻真的热。

但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

他觉得这项活动有点难。

“陆时,我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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