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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后,景辞跟团队一起按照原定行程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英国到东海省没有直飞的航班,所以他仍旧要先去帝都,然后再转机回家。
座位上,王琼靠着椅背,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我们没停留直接回国了。”
“怎么了?”景辞将书包放到座位下,转脸问他。
“你不知道,我妈听说我拿了金牌之后,只高兴了那么一下。”王琼耷拉着眉毛,吐槽道:“然后就发了一个单子给我,让我帮她做代购。我哪知道那些化妆品和包的牌子,这不是要我命么?”
王琼羡慕地看着他:“还是你爸妈好啊,都没拿这些事来烦你。”
景辞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景家那些人了。
户口迁出去之后,他似乎真的跟他们断了关系。彼此互不联系、各自生活,权当对方不存在。
他笑笑没说话,这样最好了。
景辞这样想,景父却不是。
在电视上看到景辞获得国际奥赛的金牌时,景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天天染着黄毛、不学无术的大儿子,竟然会爬到如今这个高度。
这些天,他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行人在议论景辞。年长的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东海省的骄傲。年轻的则对他要么崇拜要么钦佩,把他采访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赵家那三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姐妹,都在跟他打听景辞什么时候回国,话里话外全是想让景辞给他们家孩子讲讲学习经验的意思。
景父当然想带着景辞到处炫耀,这样优秀的人是他儿子,他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
可别说回国时间,现在景辞认不认他都是个问题。
景父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过去他确实对景辞有点冷淡。主要是他妈搞出的那件事太恶心,让他不自觉得就迁怒了。
之前他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想通了。
不就是道个歉的事?还能比认回一个拿到世界级金牌的儿子重要?
都是男人,老婆出轨是什么感觉景辞换位思考一下,肯定能够理解他。
景父松开领带,换了套居家服,把手伸到包里想摸出手机给景辞发条信息。谁知道这一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
不但手机丢了,就连没几个钱的钱包都没了!
其他倒是无所谓,关键他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在装在钱包里,这些才是最麻烦的。
景父气得脸色铁青,连忙把前段时间从景淼那里扣下的手机找出来,打电话一一挂失了身份证和银行卡。
“真他妈-的倒霉。”
景父狠狠骂了一句,也顾不上再琢磨景辞的事了。从网上搜了补办身份证要用的资料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户口本。
他目前待业,正好有时间。身份证这种坐个地铁都会被抽查的东西,还是早点补办比较好。
景父把户口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正拿着往外走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事——
不管怎样,景辞都得回来,毕竟他的户口还在家呢。
景父笑了一声,往后翻了翻。
景父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户口本上,属于景辞的那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红戳,上面印着三个字:已迁出。
景辞到东海省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接连坐了两趟飞机,一共十五个小时。再加上时差,他累得不行。在楼下吃了碗拉州拉面当午饭,上楼草草洗了个澡后,就倒在床上一头睡了过去。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本应该一觉睡到自然醒。可睡着睡着,景辞又做梦了。
同前几次一样,这次的梦仍旧是上一个的延续。
那个系统向赢骄承诺,只要他的灵魂在异界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可它骗了赢骄。
为了从乔安彦的上位中获得能量,它只送走了他的部分灵魂,偷偷留下了一小部分,几乎断绝了他再回来的可能。
所以,赢骄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时间重置。
系统耗费了大部分能量,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退到了高一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记忆回到了过去。于是,他曾经品学兼优的形象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被乔安彦抽走了一切,变得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景辞。
这一刻,景辞终于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原身,那就是他啊。身体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连学校也是他的。
“赢骄就是我前男友,我们迟早会和好。”
“你才不要脸!”
“他理不理我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那一小部分没被温养过的灵魂忘记了他的理想、忘记了他的规划、甚至忘记了他最喜欢的数学,却独独记得赢骄。
前男友。
赢骄确实是他的前男友。
只不过,不是分手了的男朋友,而是他前一辈子的男朋友。
景辞忽地坐了起来,红着眼睛靠在床头。
系统打得一手好算盘,故意把失去一切优点的自己送到赢骄身边。通过一年的观察,谨慎地确定赢骄不可能喜欢上他之后,将一个几乎是他翻版的乔安彦送了过来。
于是就有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那本坑文。
乔安彦带着金手指重生回到高二这一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打脸逆袭,窜到了全年级第一。
可系统又一次的失算了。
它能够帮助乔安彦抢走他的学业、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但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抢走他的男朋友。
尽管失去了记忆,可因为赢骄亲手将自己的灵魂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又经历过乔安彦模仿自己接近他的事。所以他厌恶所有一切和自己相像、却又不是自己的人。
赢骄喜欢的并不是那个学习好、被老师同学众星捧月的他。他喜欢的是全部的他啊。
优点缺点,任何一点。少一分、多一丝都不行。
景辞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所以乔安彦再一次失败,事业走到巅峰,可感情却一步都无法往前迈进,仍旧无法取代他,变成这个世界的主角。
景辞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因为太着急不小心绊了一下。他想见赢骄,现在就想,连一刻都不能等!
向来强迫症严重到连鞋带都要左右对称的人,此时头发凌乱,睡衣领子掖了一半在里面,衣袖一短一长。
可景辞却什么都顾不上了,除了赢骄,他脑子里再也无法容纳其他。
而此时的省实验,赢骄又开始一遍遍地刷景辞的专访视频。
景辞在对他表白,当着全世界的面对他表白。
这个认知让赢骄开心得几乎难以自控,他甚至想立刻找到视频里的记者,让他也给自己弄个访谈。告诉下面那些哭喊着要给景辞当女朋友的网友,白纸上的极限定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给我整个世界,我也只在你身边。】
这段话里,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就好似有了魔力,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脏加速,血液沸腾。
赢骄唇角翘地高高的,再一次点下了重播。
旁边,郑阙偶然间瞄到了他的手机屏幕,顿时被酸得不行。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骄哥,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一个采访,你至于看这么多遍吗?”
何粥现在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赢骄的机会,闻言立刻接话道:“老郑,你不懂,这就是空巢老流氓的寂寞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赢骄摘掉耳朵上的耳机,目光缓缓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连一直闷不吭声的彭程程都没放过。
几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可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听见赢骄道:“你们知道函数极限吗?”
郑阙脑子直,接话也快,下意识道:“不好意思,我只知道挑战极限。”
“就猜你们不知道。”赢骄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所以你们没听明白景辞的意思。”
何粥冲他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辞哥不就是在跟记者解释?”
赢骄微微掀唇:“不,他是在对我表白。你们……”
赢骄的话戛然而止,他脸色骤变。在何粥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推开椅子狂奔出了教室。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赢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家门口。
心跳剧烈地几乎要盖过粗重的呼吸声,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刚想要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景辞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眼角通红:“哥。”
赢骄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发疯一样地亲吻他、抚-摸他。
这个人,跨越两个世界、经过几次的时间重置,如今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赢骄捧着景辞的脸,深深地看着他:“宝贝儿,欢迎回来。”
我的脑子不记得你了,可我的心里,你一直都在。
你不来,我就固执地守着我们的世界,在无限的时间循环里,一直找,一直等。
如果你来了,那么我一定会第一眼认出你。
然后爱你、守着你,把你的世界捧在掌心里,重新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