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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上车后不久,微信就有新消息进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肖乐悦,问他是不是五点半到站。
【肖乐悦】:你的车次是赵叔告诉我的,他让我多照顾点你。
【肖乐悦】:你们这次集训地点是在阳城大学附属中学吧?待会儿我去车站接你。
大过年的,景辞不愿意麻烦他,何况他在家的时候已经查好了地铁路线,便打字回复——
【景】:不用了,谢谢肖哥。火车站离我订的酒店挺近的,我自己走就行。
【肖乐悦】:别跟我客气,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就当是出去散心了。
他都这么说了,景辞推辞不过,只能答应了。
这会儿是大年初三,已经过了春运高峰期。火车站里人不多,景辞出站后给赢骄发了条信息报平安,一抬头,就看到了拼命冲他挥手的肖乐悦。
“肖哥新年快乐。”景辞拎着行李箱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新年快乐。”肖乐悦将一个装着烤地瓜的纸袋递给景辞:“来尝尝,我在外面买的,还挺甜。”
景辞冲他道谢,接过了烤地瓜。
“我跟你讲,我巴不得出来透透气。”肖乐悦带着他一边往地铁口走,一边吐槽道:“这几天家里亲戚聚餐,要么让我辅导孩子写作业,要么就找我帮忙修电脑修手机,简直了。”
肖乐悦随手把地瓜皮扔进垃圾桶,见景辞不吃,忍不住道:“赶紧吃吧,不然等会儿下地铁就凉了。”
景辞手里拖着行李,没办法一边走一边吃,干脆在垃圾桶旁边站定,打算剥好了皮再走。
“你们家挺热闹的。”
“别提了,吵得脑袋疼。”肖乐悦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个地瓜,一边嚼,一边含糊地问他:“上次我发给你的那道题,你做出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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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点头,把思路大致跟他说了一下。
肖乐悦越听眼睛越亮:“对!这样就对了!我钻死胡同里了,就说怎么干做也做不出来。”
他啧啧感叹:“老了,脑子没有你们年轻人好使了。”
说话间,景辞已经剥完了皮,两人继续往前走。
肖乐悦忽然想到一个事儿,他觑着景辞的脸色,试探着问:“你跟你女朋友,现在挺好的?”
景辞怔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唇角:“嗯。”
肖乐悦忍不住靠了一声。
景辞疑惑:“怎么了?”
“她收到你的礼物高兴吗?”
景辞点头:“高兴。”不但高兴,还每一本练习册都保存的好好地,连点折角都没有。
肖乐悦:“……”
肖乐悦就不明白了,同样是送书,凭什么景辞这会儿是笑的,他心里却苦的想哭。
他们院那个小美女一开始听他说送新年礼物,还挺开心。后来知道他要送的是高数十八讲,给他留了一连串句号后,就再也没搭理过他了。
“没事。”肖乐悦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景辞这个幸运儿,怕他深问,连忙换了话题:“对了,你日用品和零食什么的,都多准备点。”
他竖着两根沾了地瓜的手指,往纸袋子上抹了抹:“集训队训练强度很高的,每天至少要学习十四个小时,到时候你连水都不敢喝多,就怕出去上厕所耽误时间。”
回想起那段日子,肖乐悦还是忍不住咂舌,他大学毕业写论文的时候都没那么拼过:“心理和身体压力都很大,小景,你得抗住啊,哥看好你。”
景辞给他递了张纸巾,笑笑:“我尽量。”
集训队是初四早上八点准时报到,景辞提前了一天到。把行李放到酒店之后,他请肖乐悦出去吃了顿饭,没多在外面逛,送走他就回了房间。
刚刚肖乐悦在,他不好一直看手机,就没怎么跟赢骄聊天。这会儿时间空出来了,想到自己放在书房书柜最下方的东西,景辞忍不住给赢骄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话筒里传来赢骄熟悉的声音:“吃完饭了?”
景辞“嗯”了一声。
“这么乖,”赢骄轻笑:“一回来就电话我,我是不是得奖励你点什么?”
“不用,”赢骄手松,有用没用的东西只要看顺眼就往回买。景辞怕他又乱花钱,连忙道:“我不要,你别费心了。”
“怎么能说是费心,”赢骄挑眉,恬不知耻道:“这叫双赢。”
景辞没听明白:“什么?”
“奖励你点儿……”赢骄舔了下唇,把手中的笔扔到一边,懒洋洋地晃着椅子,低声道:“好吃的东西,你喜欢,我也喜欢,是双赢没错吧?”
他故意咬重了“好吃”这两个字的读音,景辞一呆,反应过来后顿时羞耻得脸颊滚烫,脑袋都冒烟了:“你……你正经点。”
这就不正经了?他连千分之一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呢。
赢骄叹息,他家小同学的脸皮还是太薄,一定是在床上锻炼的少了。但想到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集训,赢骄怕再调戏下去让他分神,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荤话,意犹未尽道:“行,听你的,不说了。”
景辞起身拉开窗户,冷风瞬间从缝隙中灌进来,让他脸上的温度降了不少:“我……之前忘了跟你说。”
“嗯?”
景辞调整了一下呼吸,佯装自然道:“你的户口本我放到书房的书柜里了。”
景辞年前都在弄转户口的事情,许是要找点成年后的仪式感,坚决不许他陪着。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要了他的户口本看。
赢骄也没觉得奇怪,闻言随口应了一声:“好。”
他没察觉出什么啊……
景辞有点失望,还有点藏着宝藏等人挖掘的期待,又强调了一遍:“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要用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找。”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发现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景辞握着手机,偷偷地笑了。
“嗯,知道。”赢骄对户口本没兴趣,再说那玩意几年都用不到一次,他懒得过去看,把话题转回了景辞身上:“明天紧不紧张?”
比起紧张,景辞更多的是即将接触到新知识的兴奋,他实话实说:“一点也不。”
赢骄笑了,真的是景辞式的回答,对自己喜欢的学科抱有纯粹的向往,且……极度自信。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确认景辞现在心态平稳,一个人也没什么不适应,赢骄便没有再打扰他,催促着他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景辞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阳城附属中学报道。
领了胸牌和时间安排表之后,由工作人员带去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看得出,学校方面非常用心。不但在每张床上贴了选手的名字,以防止抢床位造成矛盾,宿舍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景辞到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已经到了,正在往柜子里放东西。见到他后,纷纷跟他招呼。
其中有一个叫王琼的小胖子,对景辞尤为好奇,凑过去问他:“你是东海省的,对吧?”
景辞拉开行李箱,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一边道:“是的。”
“我看了好多你的新闻。”王琼嘿嘿一笑:“你真的挺厉害的。”
“没有。”景辞笑了一下,刚才他已经知道了王琼在全国决赛中的分数:“咱俩分数差不多。”
“不一样的。”王琼帮他递了下衣服,抬头道:“我们省在竞赛方面本来就有优势,这次光我们学校就来了三个人,不过可惜,都不在一个宿舍。”
景辞出发之前得了刘老师的嘱咐,要他尽量对周围人热情一点。所以既然王琼递来了橄榄枝,他也就顺势接了。不出一会儿,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便去了不少,还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饭。
集训队是全封闭式训练,吃饭就在学校食堂,不允许出校门。
“看到他了没?”午饭过后,两人走出食堂,王琼指着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低声对景辞道:“他叫岑海,特别牛。是明天上午开幕式要上台发言的选手代表,差不多国家队预定了。”
王琼的学校在竞赛方面成绩非常厉害,因此知道的内部消息也比景辞多。
景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默默记下了岑海的模样。
“咱们运气不大好,这一届大神特别多。”王琼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大学已经定了下来,能免费去国外走一圈更好,去不了就老实回去上学。”
把国际奥赛说成是去国外旅游……景辞忍不住笑了,别说还挺贴切。
“嗯,尽力而为。”
报道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事,主要就是给选手们打个鸡血,并且留点时间让他们互相认识。等到了第二天,节奏就猛地加快了。
上午还是欢乐放松的开幕式,下午就是高强度的学习。
主要还是十四天的时间太过紧迫。
集训队的第一轮晋级,一共要进行四次考试,然后根据综合成绩来选拔国家预备队队员。平均每两天就得进行一场考试,不抓紧都不行。
在景辞他们紧锣密鼓的训练时候,外界也在关注着他们的消息。
【来来来,国家集训队二轮队员预测!我赌岑海。】
【必须有我王琼学长!】
【顶我岑神啊啊啊啊啊!我的人生目标!】
【我猜景辞。】
【景辞……东海省那个?说实在的,不大可能,他能进集训队已经是奇迹了。】
【景神!!!长得好又牛批,我吹爆!】
【现在什么人都能封神了?我发现东海省还真的挺会炒作,本来籍籍无名的一个队员,现在搞得圈子里人尽皆知,真的不怕炒糊了吗?真的,低调一点,看看集训队其他队员的履历吧,景辞确实不可能进二轮。】
【不可能+1,不针对人,针对省份。】
因为之前打脸反打脸的事情,景辞的话题度相当高。很多人都在推测他的集训队成绩,大部分都是不看好。
就像之前帖子里提到过的,一来,景辞之前在奥数上没什么名气,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能进集训队已经是撞了大运。至于国家预备队,这可不是单纯靠运气就能进的。二来,实在是对东海省的教育没信心。
景辞完全不知道网上的事情,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碰手机。新的知识新的挑战,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何况周围人都很厉害,厉害到他第一次被激起了斗志。
就这样,一天之后,景辞迎来了他在集训队的第一次考试。
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半,整整四个半小时。精神高度集中,大脑飞速运转,考完之后整个人都累的不行。
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投入到接下来的训练中,一点都不能分神,否则就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晚上,王琼脚步虚浮的走在操场上,对景辞道:“这才过去了四分之一,我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
景辞也很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还以为回去后能看会儿书。”
王琼惊恐地看着他:“不会吧,你这么变态?”
景辞摇头:“没,看不了了,现在只想睡觉。”
两人结伴回了宿舍,洗漱过后,景辞刚坐到床上,就接到了赢骄的电话。他实在是太累,再加上室友们都在外面的水房里没回来,便没出门,靠在床栏上接了电话:“赢骄。”
赢骄敏锐地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对:“困了?”
“嗯。”景辞揉了下眼睛,脱鞋上床:“考试考太久了,有点撑不住。”
“那睡吧。”赢骄没什么事,就是惦记他,想跟他说说话:“我挂了。”
“别。”景辞连忙阻止,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有些难为情地道:“再……再说会儿。”
赢骄失笑:“想我了?”
景辞红着脸嗯了一声。
“听话,先睡觉。”赢骄了解景辞,能把撑不住说出来,那就是真累了。不愿意再占用他休息时间,故意道:“养好精神才能回来治病救人。”
景辞正在抖被子,闻言还以为自己弄出的声音太大,听错了:“治病救人?”
“嗯。”赢骄轻笑,低声道:“治相思病……”
景辞缩进被子里,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感动,还没等他仔细回味一下这种感觉,就听见赢骄又道:“救咱们儿子,你不在,它们都被冲进下水道了。”
景辞:“……”
都不用看,赢骄就能想象出景辞现在臊的面红耳赤、恨不得一头扎进被子里的模样,他忍笑,问道:“现在想睡了吗?”
景辞:“……嗯。”
“那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