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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分,省实验的大巴车到达东海大学。
七点半,景辞把书包按照赵老师的吩咐,放在了大巴车里,只带着考试必备工具走进了考场。
八点整,全国数学联赛预选赛一试正式开始。
拿到试卷之后,景辞先填上必要的学校姓名,按照习惯把卷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心中对这次考试的难度大致有了了解。
一试满分120分,一般来说,难度只比高考稍高些。但景辞运气不大好,在解答题中发现了一道数论题。
数论题可以说是一试中的拦路虎了,有不少选手看到数论会直接放弃,把时间留给其他题。
相比考场上其他选手的愁眉苦脸,景辞还算镇定。数论对于他也是难点,却并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拿起笔开始答题。只要留出的时间足够,这道题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出来。
数学竞赛的时间很紧,虽然题量看起来不大,但因为题难,相对应地耗费的时间也多。
景辞之前找过不少竞赛卷子做,心里早已对每一道题应该用多长时间有了数。他不慌不忙地做完填空题,跳过那道数论,先做其他解答题。
一试景辞答地很顺利,最后那道数论他完美地写上了答案。
但预选赛中,最关键的不是一试,而是总分180分的二试。
二试虽然分数多,实际上就只有四道题。
每一道都是真真正正的难题,没有足够的实力,指望撞大运蒙对一道完全不可能。
来之前,赵老师已经跟他们说过。二试每一道题的分数都非常高,所以涉及到的解题步骤只要是正确的,都会给分,要求他们务必要把解题过程写完整了。
景辞牢记着这句话,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笔正准备在草纸上演算,太阳穴忽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景辞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自于书中主角的恶意针对。
可之前明明只有在他见到乔安彦的时候才会疼,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景辞脑子里刚刚想好的思路瞬间消失,他指尖发颤,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点疼不算什么,更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小时候被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副院长暗中用针扎、用脚踹,他一样坚持在孤儿院活了下来,还变成了孤儿院的骄傲。
没有什么事是他熬不过去的。
短暂的十八年人生中,景辞经历过抛弃、经历过暴力、经历过嘲弄、经历过许多正常人没经过的黑暗,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你的经验会欺骗你,你的想象力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
这么多年来,景辞努力读书,拼尽全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信念哪怕换个世界也依旧没有变。
数学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给他希望、给他信心、给他光明的未来,在他沮丧慌张的时候安慰他、陪着他。
他无法诉说的一切一切情绪,都能靠数学发泄出来。
没人能在他数学考试的时候捣乱,世界的主角也不行。
景辞缓缓呼出一口气,忍着锥心的头疼,重新开始读题。
这种针对性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出成绩那天,其他人的关心能够缓解他头疼这一点,却给了他思路。
只要他一直往高处走,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是不是有一天乔安彦对他的牵制就会失效?
景辞艰难地在纸上画了一个立体几何图案,冷静下来继续想思路。
随着他的精神逐渐集中,头疼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与此同时,十一班的教室里,乔安彦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游戏界面,喃喃:“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同桌的脸上也同样满是震惊:“你今天怎么手气这么差?明明之前每次都能抽到奖品的,这次我们俩氪了那么多金,竟然什么都没抽到?!搞什么鬼啊!”
“谁知道。”乔安彦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重生以后,他觉得越来越不顺了。
金手指时不时地失效就算了,现在就连随之而来的好运气都没有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桌洞里,一脸阴郁地趴了下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乔安彦上辈子为了逆转人生,强行从别人身上掠夺过来的气运,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东海大学里,景辞刚在答题纸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交卷铃就响了。
两个监考老师立刻站起来,面色严肃地让他们停止答题,并用最快的速度将卷子收了上去。
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随人群一起出了教室,来到了省实验的集合地点。
周超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满脸的沮丧,一开口就是:“完了,我完了!题太难了,我觉得我连预选赛都通不过!”
“不会的。”景辞安慰他:“我也觉得难,你别多想。”
“希望吧。”周超叹了口气,一边往大巴车上走,一边道:“我妈提前给我打了个预防针,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让我参加竞赛。”
“嗯?”景辞不大明白。
“高三她让我专注课本,”周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转头道:“怕竞赛耽误我高考。”
确实,如果参加两次竞赛都出不了成绩的话,还是放弃走高考这条路比较好。
景辞这次无法劝说他什么,只能沉默着没说话。
好在周超只是单纯地想吐个槽,他瞄了一眼正被几个学生围着的赵老师,凑到景辞耳边小声道:“我怕一会儿赵老师过来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先装睡,你别叫我啊。”
景辞忍笑点了点头:“好。”
景辞也有些累,刚才跟世界意志对抗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疲惫。
他勉强打起精神,掏出手机看了下,有不少微信消息,都是来自赢骄的。
【骄】:物理卷子做完了[图片]
【骄】:等你回来。
【骄】:给你带了椰丝牛奶小方糕,放你桌洞里了。
【骄】:中午没睡觉,刷了几道数学题。
【骄】:考完了没有?
【骄】:考完了跟哥说一声。
景辞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因为被乔安彦针对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伸手打字,给赢骄回了一条消息——
【景】:考完了,正准备回去。
见赵老师的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他连忙把手机放回书包里,一只手盖在机身凸-出的轮廓上,安心地靠着椅背睡着了,连什么时候到的学校都不知道。
“你可真能睡。”周超把他推醒,指了指外面道:“走啊,去二食堂吃饭。”
“二食堂?”
“嗯。”周超点头:“赵老师说学校今天中午管饭,二食堂是私人承包的,能随时开火,所以只能去那里。”
“行。”景辞睡了一觉之后舒服多了,他背起书包,和周超一起去了二食堂。
许是知道他们都是学校领导重视的学生,二食堂的工作人员没敢作妖,端上的饭菜都是十分正常的。
景辞分到了一份花菜炒肉饭,外加两个橘子。
味道确实跟一食堂没法比,但胜在量足。景辞一口气将一整盘饭菜吃了个精光,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回去吧,”周超几乎是跟景辞同时放下了勺子,他用手背抹了抹嘴,站起来,一脸的视死如归:“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两人把餐盘送到回收处,一起往教室走去。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喊:“景辞!”
赢骄把手中的篮球往旁边一抛,朝他走了过来:“回来了?”
景辞看看篮球场上那几个熟悉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
周超在一旁羡慕地不行,可惜他们超长班的体育课早就取消了,只能一脸苦逼地回了教室。
赢骄伸手自然地接过景辞身上的书包,问他:“已经吃过饭了?”
“嗯。”景辞点头:“在二食堂吃的。”
“二食堂?怎么去那里吃?”赢骄皱眉,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吃饱了吗?”
“饱了的。“景辞往后缩了下,在篮球架子附近站定,和七班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转头继续对赢骄道:“学校管饭,只能在二食堂吃,味道还可以。”
还可以?
赢骄失笑,当他没吃过二食堂的饭一样。
他伸手揉了一下景辞的头发,轻声道:“这么好养活?”
景辞抿唇笑了笑,看他把自己的书包挂到一旁的单杠上,伸手正了正道:“我不挑食的。”
赢骄被他笑的心都软了,正想要说什么,郑阙忽然大着嗓门在后面喊:“骄哥你还打不打了?景辞一起来啊!”
景辞的眼睛瞬间亮了。
没有男生会不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运动,在之前的世界里,他偶尔也会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活动一下。来到这里后,阴差阳错的,他竟然连一次篮球都没碰过。
赢骄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问道:“想打?
景辞点了点头。
“想打也再等十分钟,”赢骄拧开瓶盖喝了口可乐:“你刚吃饱对胃不好。”
景辞都听他的:“好。”
十分钟后,赢骄带着景辞一起上了球场。
几个人就是随便打打,并没有像正规球赛那样,严格按照五对五来。有人就加入,少人了也能继续打。
只不过赢骄的球技好,郑阙跟他在一队特别爽,这才特意叫了他一句。
赢骄一连进了三个球,景辞也进了一个,何粥被他俩打出了火气,把身上的校服外套往外一甩,搓了搓手:“来,继续!”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手将球传给了景辞。
一旁正摩拳擦掌等着接球的郑阙:“…………”
日了狗了,打个篮球还特么带偏心眼的!
景辞一边运球,一边往篮球框前移动。何粥贼精,知道自己防不住赢骄,转而把赢骄丢给了彭程程和吴伟成,自己挡到了景辞前面。
他体型太过庞大,几乎可以装得下两个景辞。景辞左右闪避无果,跳起来就想将球传给离他最近的赢骄。
何粥下意识地跟着跳起来伸手去挡。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球没挡住,反而一头撞到了景辞身上。
景辞这个小身板哪里经得住他的一撞,瞬间飞出去好几步,就要往下倒。
千钧一发之际,赢骄飞奔过来一把抓住景辞,用力拉住了他。
可惜景辞的身体惯性太大,反而带着他一起朝下跌去。
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赢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用力抱住了景辞,将他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怀里,结结实实地给景辞做了个垫背的。
何粥见自己惹了祸,垫着脚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骄哥,景辞,你、你俩没事吧?”
“我没事。”景辞平复了片刻,回了他一句。他被赢骄护的好好地,一点都没有磕到碰到。
“赢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景辞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双手撑着地面,正要爬起来,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脸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热……
赢骄一开始真的什么都没想,看到景辞要摔倒,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冲了过来。
然而当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摩-擦时,事情就开始不对了。
景辞刚刚剧烈运动过,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一声接一声的喘-息,湿-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暧-昧的近乎勾-引。
十七八岁的少年,精力旺盛的可怕,怀中又抱着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那个人,赢骄甚至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赢骄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操场什么篮球,通通都被他抛到了一边。
他只想疯-狂地将景辞压-在-身-下,不管不顾地撕-开-他的衣服,桎梏住他的双手。用力的咬-他、吻-他,对他做更多过分的事情……
“你……”都是男生,景辞当然知道自己感觉到的是什么。
他又尴尬又害羞,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你怎么会……”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布景板,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赢骄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盯着景辞,眼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