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68章 烧金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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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赌坊到了后半夜烧起火来,将赌坊里头烧成焦灰,好在京都的防隅军来得及时,加上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寒雨,这火势也没蔓延出去。

正则侯府的近侍见事成,牵马来长街找裴长淮复命。

裴长淮跟在赵昀身边,同他一起走在这闹市当中。

赵昀一抬眼,远远瞧见前方有侯府的近侍在东张西望,他忽而捉住裴长淮的手,貌似神秘地说:“来。”

裴长淮蹙眉,“去哪儿?”

赵昀也不回答,执意拉着裴长淮往后方走。两人进了一处狭长的深巷,四下无人,光线幽暗,只有赵昀手中的滚兔灯在摇荡。

裴长淮正要再问,头顶上忽而有焰火绽放,乍亮乍响之际,滚兔灯也落了地,裴长淮手腕一紧,人被扯得瞬间失去平衡,往赵昀身上跌去。

赵昀接住裴长淮,一手揽住他的后腰,将他按在怀里。

裴长淮惊道:“赵揽明!”

赵昀发出一声极低沉的笑,随后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夜空中焰火妙丽。

赵昀吻得不像平常那样凶猛,他轻衔着裴长淮的下唇,一口一口地轻轻吮吻,似是引诱,也似是缠绵。

裴长淮本能地抗拒着,手腕却被赵昀握住了,也没挣扎出太多的力气。

察觉到怀中人不再反抗,赵昀按住他的后颈,用舌尖舔弄着裴长淮的唇舌,越发放肆地纠缠。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吻方歇。

赵昀低低喘着气,额头抵着裴长淮的,说:“这里也是陷阱,侯爷跟着我来,是蠢,还是傻?”

裴长淮唇上残存着湿意与麻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无耻。”

赵昀忍不住笑出声,又想继续吻他,裴长淮一把推开赵昀,捡起地上的滚兔灯就往巷口走去。

此时侯府的近侍正好看到他的身影,忙过来拜见。

近侍道:“事情已经办成,赵……”

他余光瞥见赵昀从巷子深影处走出来,一下住了嘴,貌似恭顺地低下头,“拜见赵都统。”

裴长淮将滚兔灯随手交给近侍,道:“回府了。”

近侍牵马过来,裴长淮翻身上马,扯着缰绳回头望了赵昀一眼。

赵昀也抬头望着他,道:“春猎在即,属下不曾经手过此事,只盼小侯爷多能来北营指点一二。”

裴长淮道:“本侯没空。”

赵昀故作叹息道:“你这过河拆桥的功夫……”

裴长淮知道他惯来轻浮风流,又不知有怎样石破天惊的话在后头等着,只冷淡地瞧了他一眼,遂不多留。

赵昀目送裴长淮远去,他正春风得意,心情极好,也不做这许多计较,很快回了将军府。

至深夜时,卫风临带着一干随从回府,他径直来到书房,将金玉赌坊的事禀报给赵昀。

赵昀一听他竟放了火,道:“我只让你拆了金玉赌坊,没让你烧了它。”

卫风临单膝跪地,面容极为冷肃,道:“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我又没说要罚你,先起来。”赵昀握着毛笔,在书案上敲了一会儿,沉吟道,“金玉赌坊是个大金窟,又藏着不少暗桩,没了它,肃王府如失一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卫风临道:“倘若肃王府为难,你就将我交给他们处置。”

赵昀道:“我在你眼里就是狼心狗肺,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用兄弟的性命去换。”

卫风临听他以兄弟相称,一时愧疚难当,“我……”

赵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况且差事是我吩咐你去办的,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能放过将军府?卫风临,你天真,还意气用事!”

卫风临抿紧唇,也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有了些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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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容忍不了,容忍不了!”

他深深地低着头,眼神里有愤怒,也有绝望。

“不能容忍也容忍这么久了,急有何用?”赵昀声音冷冷的,“赌坊的事,我自会处理,这两天你去闭关练剑罢。出去将你大哥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遵命。”

卫风临压下情绪,很快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卫福临从外面进来,请安道:“爷。”

赵昀很快写好一封拜帖,交给卫福临,再道:“去将库房里皇上赏赐那一副《春日鹤汀图》取来,明日随我送去太师府。”

卫福临是聪明的,很快领会到赵昀的意思,“爷是想求太师出面调解?如果有太师说情,肃王府想必也不能太计较,不过这要欠太师好大的人情了。”

赵昀嗤笑一声,道:“我这个老师刚愎自用,又生性多疑,你若是个庸才蠢货,入不了他的青眼;可要太有锋芒,难以掌控,又不能得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从前因我兄长的冤案,我是有求于他,他也愿意抬举我,如今此仇一清,他一时没了拿捏,反而对我处处防备。金玉赌坊是个好把柄,我自己送上门去,他不会不受用。”

卫福临蓦地笑了一笑,道:“那就好。”

赵昀不忘叮嘱道:“你也看着风临一些。”

卫风临本不是个外露情绪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脾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卫福临颔首道:“请爷原谅他,眼下一开春,就快到小絮的祭日了。”

赵昀脸色沉了沉,“我知道。”

卫福临道:“这两天如若无事,我想回昌阳一趟,给她上炷香。”

“最近北营军务繁忙,京都还要我坐镇,你替我上炷香罢。”赵昀道,“谨慎一些,防着周围的耳目,早去早回。”

“好。”

卫福临出了门,抬头见夜浓霜重,京都的夜总是格外冷一些,黑沉沉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金玉赌坊被查抄以后,柳玉虎也被关进大牢当中,及翌日晌午才有人将柳玉虎提出来,秘密送到肃王府中。

柳玉虎刚一跪下,谢知章一脚猛踹在他胸口上,柳玉虎当即倒跌在地。

谢知章早不是在人前温和的模样,冷声冷面,怒道:“我教过你多少遍,在京都办事,一定把眼睛给我放亮,惹了不该惹的也就罢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烧了金玉赌坊都想不出对策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废物!我要你有何用!”

谢知章抽出剑来,扔到柳玉虎面前,“自己做个了断,别脏了我的手。”

铁剑落地之声犹若惊雷,吓得柳玉虎一哆嗦,他一下流出泪来,磕头求饶道:“大公子,大公子,实在是赵昀蛮横不讲理,上来就要打要杀,他还请了京兆府尹那个老东西来坐镇,软硬不吃,我这才没了办法。大公子,我是你舅舅,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不保我!”

“舅舅?”

谢知章一声冷笑,这时他脸上的怒意反而隐下了,单膝蹲下来掐住柳玉虎的脸,指甲掐入他嘴角的伤疤处。

那只是轻微的疼,却让柳玉虎浑身不寒而栗,他抖如筛糠,“不,不是……”

“肃王妃才是我母亲,你算我哪门子的舅舅?”

“我错了,我错了……大公子,你留着我,我还有用!我还有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谢知章一挑眉,“哦?”

柳玉虎咽了一口唾沫,道:“今日赵昀派他的侍卫来砸场子,那个人姓卫,烧赌坊的时候他要我看着,还说了一句‘不看,我就杀了你’,大公子,我敢发誓,我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声音!我跟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说不定这次他们就是故意设计的,大公子,你让我去查……你让我,让我……”

谢知章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深沉可怕,他更加畏惧,哆哆嗦嗦地说不成话。

谢知章问:“你该不会是想逃罢?”

柳玉虎哀求道:“我怎么有本事逃得出大公子的掌心?那个姓卫的,我当真见过,就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谢知章眼角轻微抽搐着,片刻后,他放开柳玉虎,道:“好,我准你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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