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252.鬼王的生辰(完)

关灯 直达底部

近日, 一桩了不得的大事逼近了。

因为这件事, 鬼市鬼心惶惶。谢怜听说后也是一惊,和神神秘秘前来告知他的群鬼一样,揪心起来:“生辰?”

“正是!”

正是。鬼市之主花城,不知道多少岁的大寿就要来了!

谢怜措手不及,一阵莫名紧张, 道:“这, 这这这, 以往三郎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

群鬼争先恐后、乱七八糟地答道:“很热闹嘎!”

“也没怎么过,就瞎闹一通吧……”

“但是城主他根本不理啊?”

听了这句, 谢怜道:“什么叫做不理?”

一鬼道:“就是城主他老人家, 从来都不过生辰的。”

“是噶,从来不管我们在他生辰这天做什么, 也从来不看一眼别人送的那些礼物嘎。每年就是咱们自个儿傻乐嘎。”

“城主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 好像压根都不记得自己哪天生辰!”

谢怜想了想,立即打定主意。既然之前的生辰, 花城都不怎么当回事,那么这一回, 一定要想办法给他过得别出心裁、有趣一些,让他在那天能高高兴兴的。不然, 有他在的生辰, 岂不是和没有他在的生辰没什么两样吗?

首先,生辰礼物是一定要送的。谢怜陷入了沉思,该送什么好?

🐴 恩 en 京 jing 的 de书 shu 房 fang = w w w *e N j iNg * co m

众鬼也都巴巴地看着他, 道:“谢道长,您是在想送城主什么东西吗?”

谢怜道:“嗯。说来惭愧,我……不太有把握,你们城主会喜欢什么东西。我怕万一我送的不合他意……”

猪屠夫道:“嗨,您瞎操什么心呢,其实只要是大伯公……谢道长你送的,我看咱们城主都会开心得不得了。”

“是啊。哪怕是送张废纸他也肯定会高兴的,大……谢道长送的,跟别人送的东西怎么会一样呢!”

谢怜干笑两声,觉得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自恋轻浮,不庄重诚挚,道:“不能这么说,选礼物一定是要用心的……诸位可有建议?”

怎么说,花城也在鬼市纵横多年,也许群鬼对他喜好会更了解一点,搞不好集思广益,他再动动脑筋,真能找到合适又别出心裁的礼物。果然,众鬼都道:“有有有!”

说着就有十几双鸡爪、猪蹄、触手等递过来一圈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谢怜都没怎么见过,被包围其中,心道神奇。他随手拿起一只看上去甚为神秘雅致的青玉小瓶问道:“哦?这是什么?”

献瓶者道:“绝品迷|情|药!只要轻轻几滴,保管中毒者立刻天雷勾地火,为下药者神魂颠倒!而且不伤身体!”

“……”

谢怜正色道:“多谢建议。不过,情意发自本心,怎能以迷|药操纵?大家今后还是不要用了。”

那献药的鬼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不用了,不用了。不过其实咱们平时也不怎么用,这不是谢道长你问送什么好嘛!”

谢怜哭笑不得,心想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要送迷情药,笑道:“我想,你们城主恐怕也用不着这种药吧。”

众鬼七八手脚把那鬼按下去了,都嚷道:“就是,城主想要谁,还用得着下药吗?真是的!”

谢怜暗想,这倒是大实话。比如他,根本用不着半点药,一看到花城,就差不多要神魂颠倒了,真真惭愧。

为了不让羞惭之心化为面上红云,他连忙拿起另一只盒子,打开道:“这里面又是什么?珍珠?灵丹?”

献宝的鬼道:“这是得子丸!”

“……”

谢怜根本不都不用问这丸是干什么的了,马上把盒子“啪”的一声关上,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净让他送花城这种不成体统的东西?

总之,一通乱议,谢怜也知道得不到什么有用建议了,叮嘱群鬼秘密筹备为鬼王贺生之事,给花城一个惊喜,自己下去,继续慢慢想了。

兴许是他真太惦记这事儿了,以至于苦恼都写在了脸上,这日,他陪着花城练字时,正绞尽脑汁,忽然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哥哥。”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侧首道:“什么?”

花城正凝视着他,放下笔,道:“莫非是我的错觉?哥哥似乎在忧虑什么。可否说出来,让三郎分忧解难?”

谢怜心一悬,立刻正色,警示道:“笔,不可放下。莫要偷懒,拿起来,继续。”

花城哈哈一笑,重新执了笔,悠悠叹气道:“被发现了。”

见糊弄了过去,谢怜暗中松气。谁知,花城提笔写了两行,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最近哥哥确实,有些反常。”

谢怜心又是一悬,面上仍佯作气定神闲:“哦?反常在何处?”

花城仔细端详他一阵,笑道:“似乎格外……千依百顺。”

谢怜微笑道:“我岂非一直如此?”

他实在苦思无果,决定铤而走险,先随口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道:“三郎,问你一事。”

花城道:“嗯?何事?”

谢怜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之类的?”

花城道:“缺?哥哥是指什么?你缺什么吗?”

谢怜道:“哦,不是……我是说你。随便问问……”

可怜他不敢问得太直接,比如“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之类的,被花城察觉,只好拐弯抹角;但拐弯抹角,又不知搔不搔得到痒处,提心吊胆极了。

花城道:“我?哥哥觉得,我会缺什么吗?”

……那倒也是,谢怜不由讪讪。

花城又道:“哥哥问我这个做什么?”

谢怜生怕他觉察,豁出去了,抬手用力一推。花城对他从不防备,被他推得“咚”一声靠在榻上,睁大了眼,却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哥哥这是做什么?这般热烈,你……”

不等他说完,谢怜便硬着头皮上去,堵住了他的话。

这下,花城便没心思继续盘问了,反手搂住他,翻身上去,就不管他到底哪里反常了。

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无解,谢怜只得求助外援。而他最先想到要找的外援,自然是昔年的两位得力下属。

三人蹲在一间隐蔽无人知的破庙内,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风信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另外两个人还是都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办法,在他们三个中,风信可是唯一有过老婆的人,照理说,他应该最懂该怎么讨亲近之人欢心的。可风信却被他们看得脸色发黑,道:“……你们看我也没用。我就送过人家一样东西。”就是那条金腰带。就那个还是谢怜给他的呢。

慕情对他也被拉来问这种事感到很不可思议,能抑制住不翻白眼当真是很客气了,只想快点解决,道:“那行啊,腰带不错,干脆你也送条金腰带给他吧。”

谢怜自动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道:“我早一条都没有了。”全都当光了!

慕情越发阴阳怪气了:“你现在这么顺风顺水的,满大街都是你的庙和信徒,随便托个梦说你要什么,还愁弄不来一条吗?”

谢怜道:“那没有意义啊。如果连送人的生辰礼都要信徒供奉,也太敷衍了吧。”

慕情见再怎么阴阳怪气这人都不为所动,说话语气总算正常了,道:“你怎么这么麻烦?那你自己亲手做给他吧。”

谢怜忙道:“好主意!但是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

谢怜:“说得好。找谁学?”

慕情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你随便……”

话音未落,慕情就发现,这一回,另外两个人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他。

两个时辰后,谢怜两只手十根手指已经被扎了七八个洞,绑满了绷带才不至于满手血淋淋的,而他手上则多出了一道意义和形状都不明的条状物。

慕情实在看不下去了,问:“这是什么?”

谢怜叹道:“腰带。”

慕情道:“我知道这是腰带。我问你的是,这腰带上绣的是什么?这两个土豆一样的花纹有什么意义?”

谢怜道:“这不是土豆!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两个人。”为了让他们看清,他还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脸,这是眼睛,嘴巴在这里……”

确认这真的是两个人头后,慕情不可思议地道:“怎么会有人会在腰带上绣两个大头?这能佩出去吗?你穿衣品味也没有这么差,怎么动手起来就做出这种东西?”

谢怜也没办法。其实让他修屋、打井、砌墙他倒是很在行,又快又好,但他似乎天生就不擅这种偏向女子的内务,一旦让他拿针线或者锅勺,场面就控制不住了。他看了一眼绑的跟粽子似的双手,虽不觉痛,但进展缓慢,难免无奈,道:“……我还是改改吧。”

但木已成舟,又能怎么改?充其量也就在两个小人的大头外圈加了一层花瓣,变成了两朵亲亲密密的笨拙大头花。风信和慕情的表情更惨不忍睹了。

慕情额上都微起青筋了:“我教猪都教会了,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净往自己手上扎?”

风信道:“你什么时候教过猪?真是空口白牙说大话!”

慕情毫不客气地对谢怜道:“算了,你还是放弃吧,你没有这个天赋。”他难得能对谢怜说“你没有天赋”这种话,居然理直气壮的,感觉不错。风信听不下去了,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从刚才起你一句夸殿下的都没说过,穿衣服和自己做又不是一回事!再说也没有这么差吧,起码这腰带还是能佩的。”

慕情道:“行啊,把他做的这东西送你,你敢佩出去我就服气你。”

风信还没答话,谢怜赶紧把那条丑到好笑的腰带收了,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个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种东西,实在送不出手啊!

风信和慕情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谢怜转而求助下一位。

“送礼?太子殿下,这个你来问我真是问对人了。想当年,本……我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

两人蹲在街边,师青玄披头散发兴致大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看就知道是个行家,谢怜越发虚心请教。师青玄侃侃而谈,道:“这无主的珍宝么有是有,但是要取来的话,肯定得花大力气。”

谢怜忙道:“无妨。正合我意。”要花的力气越大,就说明越珍贵,岂非越能彰显心意?最好是世界上最难取得、任何人都没能挑战成功的珍宝,如此,若他为花城求来,才是意义非凡。只要想到能让花城微微一挑眉,唇角一勾,谢怜便满心抑制不住的欢欣期待,跃跃欲试。

师青玄思索片刻,道:“星天壶!太子殿下你应该听过吧?这个壶可是个宝贝,把它置于夜中,漫天星月倒映在壶中美酒里,便可吸天地日月之精华灵气,不仅风雅,还可以大大助长修为……”

谁知,谢怜越听,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浓厚,忙打断道:“等等。”

“怎么了?”

谢怜比了个大小,道:“青玄,你说的,是不是一只这么大的黑玉小壶?黑玉之上嵌有细碎星光?”

师青玄奇道:“咦?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

岂止是见过,上个月,他想倒点水喝,但因为忘了手受了伤,不小心没拿牢,摔碎了一只这样的壶。

当时花城马上过来问他手上的伤怎么回事,他看那壶十分漂亮奇异,问花城怎么办,能不能修,花城却说没事就是个小玩意儿,看都没看一眼便叫属下把那壶的碎片扫了扔了,抓着谢怜治手臂去了。

现在想想,他打碎的难道就是那师青玄口中的稀世珍宝星天壶吗?!

谢怜心都凉了半截,半晌,道:“这个……可能不太合适。换一个吧。”

“哦。”师青玄不明所以,抓了抓头发,思索片刻,又道:“那下一个,八荒笔!这笔可不得了,采的乃是一只上古妖兽的灵尾尾尖,笔杆则是以一株玉竹精头顶的一枝制成,不写字时会生长出……”

谢怜道:“碧玉竹叶?”

师青玄道:“对啊!太子殿下,你怎么也知道?你又见过?”

能没见过吗,那支笔就是花城天天拿来练字用的。而且他字写的丑了就怪是笔不好,动不动就往地上丢,有时候还要踢飞到不知哪儿。谢怜事后经常要到处找那支可怜的笔在哪儿,然后捡起来擦擦收好。

“……”谢怜道:“这个,可能也不太合适。还是再换一个吧。”

师青玄一连说了七八样,谢怜发现,这些旁人口中的稀世珍宝,怎么都如此耳熟,而且都如此凄惨。不是花城踏脚的凳子,就是他铺地的摊子;不是被他拿来消遣,就是被他弄不见了!

想来也是。这世上还会有什么稀世珍宝,是花城没见过、也弄不到的呢?

因此,鬼王的生辰礼物,再往这方面想,也是想不通的。

病急乱投医,谢怜差不多把他认识的、能问的都找遍了,可是:权一真,只会塞金条,花城又不差钱;裴茗,这人只会给女人送礼,要问他送男人能送什么,他可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灵文,虽然蒙几位上位神官力保,加上上天庭实在缺她不得,好歹是没给关进牢里,但已经埋在扔给她的卷宗文海中快要失去知觉,除了批公文什么都不会了,还不如关牢里清净呢。

各路求助无门,到距离花城的生辰只有两天的时候,谢怜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瞪着眼睛想了一晚上,满眼血丝,总算在天将亮不亮之际,想到了该送什么。

脑袋里一通,他便悄悄从榻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在一旁睡得安稳的花城。

花城黑发如鸦,长睫如漆,双目紧闭,看不出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俊美脸庞和神色间天然的攻击之意在阖眸后被冲淡了些许,此刻看来,无端温柔。

谢怜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右手,在花城面庞上虚抚。终归是怕把他吵醒,没敢触及便收了手。

谁知,还没下榻,他腰身一紧,又被一只手捞了回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哥,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花城居然醒了!

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带一丝沙意,似是还半梦半醒。谢怜冷不防被他捞回去,强忍心虚,平静地道:“哦,有祈愿。”

花城凑上来在他耳边亲了一下,道:“天还没亮,谁这么一大早跑去庙里求神拜佛?活得不耐烦了么。”

大抵是心中有鬼,谢怜听他在耳边说话,脸越发热了,道:“不是刚收到的,是之前积压的……”

说着说着,他觉得这个姿势要正常说话实在困难,就要再度爬起,花城却也跟着坐起来了,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肩头,道:“既然都积压到现在了,那再多积压一阵又何妨?哥哥昨晚劳累了,还是再休息一阵吧。”

谢怜努力和他那缠人的手臂和循循诱导的声音抗争,十分勉强,道:“我……已经积压很久了,不能再压了……”

花城道:“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忙道:“不用了。不会太久的,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吧!”

花城道:“真的不用我去?”

谢怜道:“不用!你不能跟过来,绝对,绝对不能跟过来!”

花城微微睁眼,道:“为什么?”

“……”谢怜噎了,须臾,他猛地转身,握住花城双肩,直视着他,肃然道:“你,要练字。”

花城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谢怜硬着头皮道:“今天你必须一天都待在观里练字。我回来的时候要检查!”

花城看上去越发无辜了,歪了歪头,但还是乖乖地道:“哦。”

谢怜好容易应付过去,连滚带爬跌下床。花城半倚在台上,眯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枕着双手,又躺下了。

谢怜先去了一趟荒山野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又去了铜炉。

铜炉山境内,莽林中的一座小屋里,谢怜一进去就看到国师支了一张桌子,拉着三个空壳人,正在打牌,神色凝重。他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出门,国师却一看到他就两眼放光,喝道:“站住!”

谢怜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国师打牌时才会让他站住,果然,下一刻国师便掀了桌子,道:“不打了,有事先走!太子回来!你找我什么事?”

谢怜回头,看到地上那三个东倒西歪的空壳人,心知肚明国师一定马上就要输了,违心地道:“其实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

国师却忙道:“不不,我看你神色严肃,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牌可以放放,为师先来帮你吧!”

“……”

可等谢怜说明来意,国师又换了一副表情。两人坐在简陋的长凳上,谢怜就净听见国师数落他了:“还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个生辰而已,这也值得你想这么久,还天南地北地奔波,亲自去取那种东西!”

谢怜知道没法跟旁人解释,解释了旁人也不会懂的,自顾自揉得眉心发红,道:“反正我已经取来了原材料,就是已经记不得,我小时候配过的那种仙乐式长命锁该如何打造了。还请国师指点一二,不用您动手,我自己铸造就行。”

国师仿佛还是意难平,道:“你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生辰礼。你都自己送上门了,他还想要什么礼物???”

“……”

这意思是在说“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吗?谢怜十分受不了这种论调,连自己想想也不能,一掌拍上额头,心道:“我可没那么自恋。”

国师见他连连摇头,抗拒发自内心,道:“你也忒没出息了。你,上天入地独一个飞升了三次的神官!花冠武神!仙乐太子!十七岁就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自己要拯救苍生!十八岁……”

谢怜立即道:“国师!打住!国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骄傲的!

国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仿佛恨铁不成钢,道:“太子殿下,你真的用不着把自己放这么低啊。”

谢怜道:“倒也不是把自己放的很低,只是……”

只是,面对心仪之人,自然会想给对方世界上最好的。但,又不免会时时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国师看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双手笼袖,思索了一阵,道:“长命锁是吧,你等等,我想想。年代太久远了,我也不敢说记得清所有的工艺和开光仪式。”

谢怜道:“不碍事。若是您也想不起来,我便凭记忆打造好了。相信心诚则灵。”

须臾,国师看他一眼,道:“你要不要问问他?”

“……”

他没说名字,但谢怜也知道,“他”是谁。

君吾就被镇压在这铜炉的地底深处。

沉默良久,谢怜还是摇了摇头。

在铜炉山又待了大半天后,谢怜回了鬼市。

此时,距离花城生辰的正式到来,只剩几个时辰了。群鬼与谢怜商议好,面上都装作无事发生,暗地里却都在偷偷摸摸布置鬼市。谢怜闪进一间小铺子,不一会儿,群鬼都围了过来,急切又乱哄哄地问道:“如何?如何?”

谢怜心想这简直仿佛做贼,道:“你们城主如何?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群鬼道:“没有没有。城主今天一天都在千灯观里。”

谢怜微奇:“一整天都在?”

“是啊!今天城主好像心情不错。大……谢道长,你准备好了送给城主的生辰礼没有啊?”

谢怜这才放心,抚了抚袖中那只费尽心思才打好的长命银锁,微微一笑,道:“准备好了。”

群鬼大喜,他们又商量了一番明日贺生布置,这才回到千灯观。一进去,花城居然在练字。

不消他督促,花城居然会主动练字,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看来是当真心情很不错。谢怜看到那支可怜的珍贵的八荒笔在他手下写出那般扭曲丑陋的文字,莫名好笑,摇了摇头。听到谢怜回来,花城放下那支笔,终于不再折磨它,微微一笑,道:“哥哥,你回来了?正好,来看看我今日的成果。”

谢怜莞尔,道:“好。”便欲上前。谁知,恰在此时,他神情一僵,脚下一顿,蹙眉定住了。

花城立即觉察不对,下一瞬,人就在谢怜身边了:“怎么了?”

谢怜神色旋即恢复如常:“没事。”

并不是没事,方才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细细地痛了一下。

花城不容他马虎,走上来握住他手腕,道:“你去哪里了?又受伤了?”

谢怜道:“没有。”

这倒是实话,的确没有,这几日虽然奔波,但还算顺利,没遇上什么危险。花城沉吟片刻,没查出什么,放下了手。谢怜自己运息,也没发现什么,心想大概是错觉吧,笑道:“可能就是哪根筋扭了一下吧。好了,让我看看你今日成果究竟如何?”

花城这才展颜一笑,携了他手,道:“过来。”

谢怜还没应,忽然,心脏又痛了一下。

这次绝不是错觉!他清清楚楚感觉到,如果第一次是像被一根针扎了那样的痛,第二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尖锐指甲划过般的痛。若不是花城恰好转过了脸,只怕这次谢怜就再不能用“没事”敷衍过去了。

但眼下时机不当,谢怜暂时不想惊动花城。二人在千灯观玩了一阵,他随便寻了个借口出去,再给自己仔细检查。

半晌,他放下手,神色凝重。

结果当然是毫无问题,否则,方才花城抓住他手时就查出来了。

那为何会无缘无故心痛?

思忖片刻,谢怜猜测是被什么邪祟入体了,或是中了什么奇毒,但并不惊慌,至少现在不必。再过一会儿,便到花城的生辰了,若在这个时候出事,花城肯定没心思过这个生辰了,只怕又要按着他去治伤。

谢怜惯常忍痛,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怪事,并不以为意,决定先挨过这一天再说,之后再自己悄悄解决。

晚上,算着时辰也快到了,谢怜回到千灯观。花城还在里面百无聊赖、装模作样地乱写乱画,制造废纸,谢怜忍俊不禁,但笑意还未上涌,又是一阵心痛,以指力揉心口也无甚作用,心道:“看来这东西还有几分厉害……再忍忍吧。”

他轻吸一口气,走出去,温声道:“三郎?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帮个小忙。”

花城放下笔,道:“什么忙?”

谢怜道:“请你先闭眼。”

花城挑了挑眉,也不多问,依言闭眼。谢怜牵着他的双手,笑道:“跟我走吧。”

这可和与君山那一夜反过来了,花城笑了笑,道:“好啊。”

谢怜拉着他双手,慢慢走到门前,道:“小心门槛。”

花城不知在这千灯观徘徊了多久,自然不需他提醒哪儿要怎么走,但还是等他出声提醒了才抬起靴子。靴子上的银链子叮叮当当,二人一同迈出大门,来到长街之上。

走了好一阵,谢怜道:“好了,睁眼吧。”

花城这才依言睁眼。一刹那,那只漆黑的眼睛仿佛被点燃的明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长街之上,张灯结彩,比起往日乱糟糟的街面,清爽整齐了许多,似乎家家户户都卖力收拾过,破破烂烂的招子都换成了新的,飞檐斗角也是闪闪发亮,焕然一新。

群鬼不知何时包围了他们,方才大气都不敢出,花城一睁眼就开始拼命吹吹打打,乱糟糟地嚷着“城主生辰好哇!”还有趁乱瞎喊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闹得要命!

见了这糟糕的效果,谢怜一掌拍上额头。他们分明之前训练了许久,勉强能喊整齐了,怎么现在还是喊得乱七八糟!

花城面无表情,看来分毫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道:“你们干什么?吵死人了。”

群鬼已经放弃了训练成果,个个脸皮惊天厚,道:“死就死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嘛!”

花城嗤笑一声,一转身,便见谢怜站在他后面,双手藏在背后,道:“三郎,听说……今天是你的生辰?”

花城仿佛已等待多时,抱着手臂,歪头看他,笑吟吟地道:“嗯。是啊。”

谢怜轻咳几声,突然跳起,猛地把那枚长命锁套上他脖子,道:“这个……匆匆制成,还望不要嫌弃!”

那长命锁雕有与他护腕一般的花纹,枫叶、蝴蝶、猛兽等,精致至极,且蕴含一阵强有力的灵力,一看便知非是凡品。群鬼纷纷起哄道:“绝了!太好看了!这是什么宝贝啊!”

“啊!只有城主才配得上这种宝物!也只有这种宝物才配得上城主!”

他们喊得浮夸至极,弄得谢怜哭笑不得,越发紧张,不知该不该问花城觉得怎么样。花城也一语不发,只是眼睛明亮至极,唇边浮现笑意。

少顷,他拿起那枚银锁,似乎正要开口,谁知,便在此时,异变突生。

谢怜忽然双膝一软,向地上跪去。

这可真是突如其来,原本乐呵呵围观的群鬼发出阵阵惊呼。花城笑容瞬间隐没,眼疾手快接住了他,道:“哥哥?怎么了?”

谢怜面色发白,勉强一笑,道:“没……”

话音未落,喉头一窒。

要糟,又来了!

那莫名其妙的心痛又来了,而这一回,那痛是前所未有的剧烈,仿佛心脏被炸开了。

谢怜暗叫不好,没想到这痛如此来势汹汹,还一次比一次狠,偏生在这关头发作!

他尚且算镇定,但那剧痛还在持续,仿佛有人挥舞着一根桃木楔子,一锤一锤钉入他的心脏。谢怜痛得呼吸困难,头都要抬不起来了,额上冷汗涔涔。花城脸色彻底变了:“殿下?!”

他抓住谢怜手腕,但仍是没探出什么来,道:“殿下!你昨天去哪里了?!”

四面八方也都是惊慌失措的呼叫。谢怜张了张嘴,然而,仿佛有什么东西钉住了他的喉咙,他连话都说不出。

花城抱着他的手臂都要颤起来了。看着花城往日那张任何时候都气定神闲的俊美脸庞染上几欲狂乱的焦急色彩,谢怜一颗心仿佛被重锤一记,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对不起”。

今天,是花城的生辰啊。

不知过了多久,谢怜猛地惊醒过来,还没喘几口气,茫茫然地盯着上方天顶,迷迷糊糊心想:“这里是……千灯观?我怎么了……睡着了?”

他尚在慢慢清醒,忽然一只手扶住他,花城的声音近在咫尺:“殿下?”

谢怜一抬头,果然看到花城的脸,眉宇间尽是灼意。他怔了一怔,正要开口,心脏处又传来一阵激痛。

这下,他可彻底清醒了,登时弓起身体,五指险些掐进胸口皮肉,力道之大,仿佛要生生挖出自己心脏。花城见状,立即将他手腕擒住,道:“殿下!”

若不是他擒得快,只怕谢怜心口就要留下五个血窟窿了。这时,一旁有个声音道:“我看着不对劲,要不然你先放开他!”

慕情竟然也在这里。花城道:“我若放开,他伤到自己怎么办?!”

风信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帮你按住他!不快点弄清楚怎么回事,他这疼止不了!”

谢怜弓着身子,感觉另一只手擒住了他手腕。听闻此言,花城动作凝滞片刻,果然放开了他。

说来也奇怪,他一放开谢怜,那疼痛果然散去不少,谢怜好歹是能动了,一翻身,发现风信和慕情就站在榻边,大概是被叫来询问情况的。而花城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一看,谢怜好容易褪去些许的痛感卷土重来。慕情见他脸色又变,对花城道:“站远点!他好像一靠近你一看见你就疼!”

花城闻言,身形一僵,神色极为可怕,难以言喻,但还是立即闪身,撤到了屋外。而他一在谢怜视线中消失,谢怜心口剧痛果然也戛然而止。痛来痛去的,谢怜险些被逼疯,喘了口气,艰难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慕情还是和风信一起牢牢按着他,防止他乱动去看花城,道:“怎么回事?那要问你!你怎么回事?肯定惹上什么东西了!”

谢怜道:“……我要是惹上了什么东西,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何况花城也是检查过的。慕情道:“那你这几天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谢怜道:“这几日我去过的地方,只有铜炉山,和……国师墓。”

慕情皱眉道:“什么?国师墓?什么国师墓?”

花城站在屋外,却已明白了,道:“芳心国师墓?”

谢怜道:“三郎,你还是进来吧……”

花城沉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哥哥在此修养便好,我去看看。”

谢怜道:“我也去!”可是,他一起身,立即又痛得躺倒。花城方才那句说完便再没声音了,想来是已经离开。谢怜又想勉强爬起,慕情道:“我看你还是少乱动了,路都要走不了了!”

谢怜被两个人四只手按了下去,还在挣扎,道:“又不是没疼过,疼着疼着就习惯了。”他总不能因为会疼,就不见花城了啊。

慕情却道:“你愿意疼,你那位三郎可不愿意。”

谢怜怔了怔,想到他痛晕过去之前花城是什么样的神情,再想想方才花城发现自己一靠近他就疼时又是什么神情,呼吸一滞,心口猛地一阵撕心裂肺,脸色惨白。风信和慕情都盯着他呢,风信愕然道:“血雨探花不是走了吗?他怎么还痛?”

慕情则十分敏锐,道:“你刚才是不是脑子里想着他了?”

谢怜咬牙忍了好一阵,才勉强道:“怎么……难道……连想都不能想吗?”

慕情道:“别想了。你这发作起来好像会越来越厉害,越想越受罪。我倒杯水你喝吧。”

谢怜连摇头说算了的力气都没有,慕情起身去倒水,他则闭上眼,勉强平复心境。可是越平静,越担忧。不知是什么邪物找上了他,两人先后都没探查出来端倪,花城一个人去,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时,慕情把茶盏递了过来。那茶盏雪白雅致,想到花城头天晚上还用过它,谢怜又是一阵面无血色,躺平无话。慕情一看就知道他心又飞谁那儿去了,手里的茶也递不出去了,黑着脸道:“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想他一想?不要命了吗?!”

谢怜道:“这哪里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要是能说不想一个人就不想一个人,人世间的许多烦恼怨苦也就不会有了。

慕情道:“我看干脆把他打晕算了,省得他管不住自己脑子。”

可是,作为谢怜曾经的侍从,风信是绝对不会打谢怜的,当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当着他的面打谢怜,马上道:“不行!我看你还是多跟他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样就不会老想血雨探花了。”

慕情道:“我能跟他说什么啊?说什么他不都能想到血雨探花吗?还是打晕了干脆!”

风信道:“反正不能打!这样,成语接龙他总不会还有心思想别的吧?保管他没空。我先来,寿比南山!”

他对这个游戏深恶痛绝,勉强开头,表情都是咬牙切齿的。慕情只比他更深恶痛绝,但还是万般不情愿地接道:“……山穷水恶。”

谢怜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有气无力接道:“……恶紫夺朱……”

话音刚落,他又蜷缩起来了。慕情不可思议地道:“你怎么这也能想到他?这半点关系也没有吧!”

谢怜心道:怎么没有关系了?朱,朱色,朱衣,红衣。想到红衣,他怎能不想到花城?

如此折磨,他再也忍不住了,发了狠劲,将按着他的两人挣开,“咕咚”一声从榻上滚了下来。风信和慕情就算早料到他爆发力极强,暗暗留了后劲,却也没能压住他。见他挣脱,赶紧去制,却都被他一掌拍到了地上。慕情一抬头,恰好见他夺门而逃,道:“你去哪儿?别乱跑!”

谢怜却已经快到极限了,袖中摸出两个玲珑骰子,骨碌碌投出,跌跌撞撞扑进一扇门。

花城说过,如果谢怜想见他,不管丢出几点,他都能见到他,这一扑,谢怜也不知那骰子把他带到了哪里,但这一摔,果然就摔进了一个怀里。花城微微错愕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殿下!”

谢怜赶紧反手抱住他,生怕他又不见了,道:“三郎!你别一个人走,我……和你一起……”

花城似乎也想立即抱住他,但手臂到半空又僵住,勉强克制自己,沉声道:“殿下,快回去,你会疼得厉害的。”

三界无人不闻风丧胆的绝境鬼王血雨探花,这时候却像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抱也痛,推更痛。谢怜咬着牙将他抱得更紧了,颤声道:“疼就疼!!!”

花城道:“殿下!”

与其在别的地方坐着想花城想到痛死,不如紧紧抱着花城被痛死。越是疼就越是要将他抱得更紧。谢怜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断断续续地道:“你等我一下,就一下,我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会习惯了。我很能忍痛的。你在我身边,我疼着还能忍。你要是走了,那就真的……疼到没法忍了……”

听了这几句,花城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他才低声道:“殿下啊……”

这一声似叹似痛,似是比谢怜还煎熬。

谢怜主动用力搂住他,等待着那阵难捱的疼熬过去。正努力平复呼吸间,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用你的面具熔铸后炼成的?”

头昏眼花中,谢怜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之地,乃是一处荒凉阴森的墓地,正是他前日才造访过的国师墓。而他们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人,身形高挺,正是郎千秋。

他方才过来时已经半是神志不清了,自然没注意到第三个人。此时注意到也顾不上羞愧了。这时,风信和慕情也追来了。慕情方才被他一掌拍得趴地不起,气得额上青筋仿佛永远也不会消了,喝道:“你瞎跑什么!两个人四只手都按不住你!——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坟墓似的!”

风信也在打量四周,道:“这里就是坟墓吧?还是个被人刨过的坟墓。这就是芳心国师墓?泰华殿下怎么也在?”

郎千秋脸色不怎么好,道:“听闻国师墓前日有异动,像被盗|墓贼光顾了,我来看看。”

来看看,结果就刚好撞上花城和谢怜了。他不知在想什么,没心情多打招呼和解释,盯着谢怜,又问了一遍:“那是你用那张白银面具打造的长命锁?前天你是不是回来了一趟,把那面具取走了?”

犹豫一阵,谢怜点了点头。

昔年他在永安国任国师,面上常年罩着一张白银面具。那面具本身银质稀有,乃是半斤银妖所锻造,除了能遮挡脸容,真正的奇效在于反弹法术,防身护命。芳心国师“死”后,那面具作为陪葬品,被一同放入棺椁之中。

送礼,当然是要送自己也会十分珍爱的东西。谢怜绞尽脑汁,终于想起当初自己曾得过这么一件宝贝,十分有用,帮过他好几次。他对那面具爱不释手,只是从棺材里爬出时没有一起带走,于是连夜赶去芳心国师墓,刨了自己的坟,把它挖了出来,再将之熔为银水,重新炼成一枚长命护身锁。

众人皆是神情诡异。毕竟,芳心国师墓从来无人祭拜,草都长了几尺高,谢怜回来也不给自己扫一下。不扫墓也就算了,还刨了自己的坟……也是没谁能干这种事了!

尴尬地沉默了片刻,谢怜看郎千秋神色古怪,解释道:“那面具不是从你们家拿的,那个是我以前自己收服的一只银妖炼成的……”

如果是永安皇族的东西,他也断不会想拿来当原材料做成送给花城的生辰礼。他也不知郎千秋还在关注着国师墓,他还以为郎千秋当初把他埋了就不管了,不然至少会把刨出来的土填回去,也就不会惊动郎千秋前来查看了。

郎千秋一愣,随即怒道:“我又没跟你计较这个!”

花城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寒,郎千秋神色一凛。而谢怜看着那枚银锁,忽然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视线与郎千秋相交,发现他也是一般的目光。花城自然不会错过,道:“问题出在这长命锁上?殿下,你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谢怜的确是有了头绪,猜到究竟怎么回事了,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郎千秋却面色发青地代他开口了。

他道:“是他自己。”

花城冷声道:“什么意思?”

谢怜忙道:“千秋!”

郎千秋看他一眼,却是继续说下去了,道:“鎏金宴后,是我把他带到这里的。”

谢怜道:“别说了。”

郎千秋看他一眼,闭了嘴,大抵也是不知接下来的该怎么说。但他不说,旁人也能接下去了。

鎏金宴一事后,永安太子郎千秋擒住了芳心国师,为复仇,将之生生钉死在了棺木里,封棺于荒郊野地,不允任何人祭拜悼念。当然,本来也没什么人会祭拜悼念就是了。

当时,被桃木长钉穿心而过后,从谢怜心口流出来的血,染红了那张被当做陪葬品的白银面具。银妖的妖气保存了那血,使之脱离谢怜身体,依旧未死。

而前日谢怜返回来光顾,刨了自己的坟,取那银妖面具去铸长命锁。那面具上的血被他唤醒,便趁机回到他身体里了。

难怪花城和他自己反复探查,都没探查出什么异常了。只因为作怪的原本便是他身体里的东西,是他自己的血,当然查不出异常!

花城微微一动,谢怜看不见他的表情,忙按住他:“三郎!”

郎千秋杀他,原是为报仇,永安老国主也的确是死在他手上。被他几钉子钉在棺材里,本就是一报还一报。谢怜喘了几口气,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花城眉宇间又染上灼色,道:“殿下?”

郎千秋迟疑片刻,见谢怜脸白得像纸,道:“我……要我帮忙吗?”

谢怜知道以他的性子会怎么想,忙道:“没事没事,千秋,不用你帮忙。这不关你的事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可以不用管了。”

慕情也觉得兼任苦主和凶手郎千秋在这个场合下,实在是尴尬,道:“不错,泰华殿下你用不着管他,回去吧。”

默然片刻,郎千秋道:“好。”

但他虽然说了好,却还是没走。众人也顾不上了,因为谢怜又疼得要打滚了。偏生他疼得要打滚还要死死抱住花城,就是不肯撒手。风信道:“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吧!……殿下?你怎么了??”

谢怜方才还挣扎的厉害,“喀”的一声清响后,却忽然平静下来,满头冷汗地躺在花城怀里,不动了。

花城用力回抱住他,低声道:“殿下,好了。不疼了吧。”

众人这才发现,他手中握着一把破碎的粼粼银粉。而他原先珍重佩在心口的长命锁,却消失了。

只要毁了那长命锁,谢怜那被它沾染了妖气的一缕心尖血自然就会慢慢平静。于是,他握住了那长命锁,轻轻一握,它便碎了。

谢怜呼吸渐渐平稳,一侧首,就看到花城指缝间流出的星星点点银色,再迎上花城的目光。不知为何,又是微微一阵心痛。

他喃喃道:“嗯……不疼了。”

终于解了咒,谢怜告别风信、慕情、郎千秋等人,与花城一同,慢慢往鬼市的方向走回去。

二人并肩,谢怜脸一路都是烫的。

这都要怪风信和慕情。

方才几人分道扬镳之前,风信抹了把汗,还是忍不住问了:“所以到底为什么殿下一看到血雨探花就这样?他这心尖血怎么回事?存心不让他好过吗?”

谢怜自己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一听他问,忙道:“这个就不要深究了吧!”

风信疑惑道:“为什么不要深究?不然下次还这样怎么办?总要查个明白吧。”

慕情哼道:“这你都想不通?那血流出他身体太多年了,回去之后不适应,肯定要闹别扭作怪。若是他心如止水、古井无波倒也罢了……”

但,若是他一颗心不安分,心中一动,那血便要激荡不休,叫他疼痛难忍,再重温一次当初桃木穿心之痛。

谢怜当时压根不敢看花城是什么表情,他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要在花城面前丢光了。

这意思,岂不就是说他只要一看到、一想到花城,就是忍不住的心荡神驰,所以才会痛到打滚!

想到这里,谢怜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万幸,现在,就算他心跳得再快,也不会疼了。

突然,沉默良久的花城道:“殿下。”

谢怜马上应道:“什么?”

花城道:“你在那墓里,呆了多久?”

谢怜怔了怔,道:“记不清了。”

反正是很久很久,久到不想去数。疼痛,饥饿,失血,幻觉。一开始一动不动,后来忍不住后悔,疯狂敲打棺椁,想破棺而出,但最终还是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百剑穿心时那样仿佛将会永不超生的痛。但却是延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的钝痛。

他叹了口气。花城立即道:“怎么了殿下?还疼吗?”

谢怜摇了摇头。半晌,他闷声道:“三郎,对不起啊。”

花城奇怪道:“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

踌躇一阵,谢怜道:“今天分明是你的生辰,本想给你好好过,却这么折腾了一天,尽在想解咒办法了。”

原本他还打算至少忍到生辰结束,却仍是没能忍住。

谢怜道:“就连送给你的生辰礼,也因为要帮我解咒毁掉了。”

而且,还是花城亲手捏碎的。谢怜从头到尾一想,觉得今天这简直不是事儿,沮丧至极,难以想象,花城会是什么心情。

花城却柔声道:“殿下。”

他顿住脚步,道:“你的生辰礼,我已经收到了。”

谢怜一怔:“什么?”

可千万别说什么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云云,那会让他更羞愧的。

花城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殿下说,就算疼,也想来见我。就算疼成那样,也不想离开。”

“……”

花城低声道:“我很高兴。”

想起抓着花城说这句话时的自己是一副什么凄惨模样,谢怜轻咳一声,直想假装自然地捂住自己的脸。花城却突然将他一拉,用力揽入怀中。

谢怜一愣,贴着他微微震动的胸口,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花城道:“真的。我很高兴。”

“……”

我也很高兴啊。谢怜心道。

百年的漫长岁月中,就算再疼,花城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发现这一点的谢怜,才是最高兴的。

二人紧紧拥抱彼此,花城道:“只是,虽然我很高兴,却再也不想你忍那种痛了。”

两人回到鬼市,群鬼惴惴不安了一天,见二人平安归来,当即从鸡飞狗跳兵荒马乱转为沸腾欢庆。花城照样是一句话都懒得搭理,和谢怜一同进了千灯观。可二人一进去却发现,观里多出了不少东西。

花城道:“谁放进来的?”

谢怜拿起来,一一查看,道:“似乎是礼盒?这个是雨师大人送的吧,好新鲜的菜……这个是青玄送的?……好吧这个一定是裴将军……”

他点过了一番,越点越高兴,笑眯眯地道:“三郎!可喜可贺,这是各位送给鬼王阁下的生辰贺礼啊。”

他那几天着了魔一样,上天入地到处问人生辰贺礼送什么好,虽然没说是要送谁,但大概没有谁猜不出来是要给谁送吧。

花城却对这些毫无兴趣,道:“哥哥别看了,待会儿全都丢出去。占地方。”

看他是真打算派人来丢了,谢怜忙道:“那还是不要丢了,好歹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嘛……等等,为什么这也有,谁送的???”他居然还看到了混在一堆正经礼物里的迷|情|药和得|子|丸,哭笑不得,烫手山芋一般丢到一边。花城却似乎对这些有点儿兴趣,准备拿起来看:“嗯?什么东西?”

谢怜赶紧拦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看!”

最后,谢怜纠结一番,还是把那条最初他亲手做的腰带送给了花城,用来代替那枚长命锁。

花城看了,笑得差点喘不过气——虽说鬼本来也不用喘气。总之,搂着他亲了好一阵,一直夸他,夸得谢怜羞愧难当,在床上装死躺尸。

而更让谢怜想装死的是,第二天早上,花城还真佩上了那玩意儿,神色如常准备出去。谢怜一看,险些没晕过去,立马滚下榻扑上去求了半天,花城才十分勉强地答应他反过来用,把没有绣花纹的那一面示众。如此,谢怜才避免了自己的手艺被公开羞|辱的命运。

至于,因为花城那日阵仗太大,闹得上天入地都知道谢怜在他生辰这天晕过去了,导致来龙去脉清楚后,上天入地都知道谢怜被血雨探花迷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这就是后话了!

 

共 132 条评论

  1. 一刷呜说道:

    哈哈哈哈好甜啊
    没想到就看完了 真的很不舍啊
    永远爱墨香啊 真的写得太好了

    1. 匿名说道:

      我夫三郎

      1. 匿名说道:

        回复错了

    2. 匿名说道:

      借个楼,谢谢

      评论区的车是粉丝写的同人文,不是墨香写的,天官是清水文,各位不要误会

  2. 匿名说道:

    没人耶,前排!

  3. 匿名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甜
    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完了

  4. 匿名说道:

    这是自动给我取了个名吗

  5. 匿名说道:

    我想要肉,之前评论区里有肉来着的<(。_。)>

  6. 无名说道:

    好可爱 现已想念花怜!

  7. bjyxyrjzqlyy szd说道:

    2021年11月11日
    周四
    2:28
    一刷完结
    为你花开满城,为你明灯三千。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8. 匿名说道:

    我想要某种很长的名字😁

  9. 匿名说道:

    一刷纪念!

    还有墨香文笔好好呀,两个人是真的甜

    1. 匿名说道:

      找到自己一刷时留下的评论了!

      即使过了好久,还是很喜欢天官,用花花的一句话来概括:
      我若是喜欢什么,心里就再容不下别的,永远都会记着。一千遍,一万遍,多少年都不会变。

  10. 匿名说道:

    绝了

  11. 匿名说道:

    有哪位大大能翻出原先的肉吗

  12. 匿名说道:

    一口氣看完了,有點不捨得

  13. 匿名说道:

    最喜欢这个番外

  14. 匿名说道:

    看完了我还有一个疑问。。。 花城的通灵口令到底是什么??

    1. 匿名说道:

      我夫三郎

    2. 田田说道:

      以下取自腾讯网:

      ”花城的通灵口令至今都是一个未解之谜,原著中也没有明确说明,但根据原文中的一些细节描述,花城的通灵口令基本上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暗含爱意、让谢怜羞于开口、只为谢怜一人开放,其他人不敢也不愿意找他。
      花城是一位温柔而又体贴入微的人,他不会太简单粗暴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同时花城又很怂,前期根本不敢对谢怜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那些“我夫三郎”、“我夫花城”、“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欲上花城榻”之类太过露骨的口令就可以先排除了。“

      三郎不敢表白,后来也是被怜怜自己被发现的,所以不会是”我夫三郎“。

      ”花城有一次为了确认谢怜的身份,还曾经和他对过口令,一人说出上半句,另一人来接下半句,如此说来《离思》这首诗可能就是花城的通灵口令。但是原文中还有一处细节表示,花城的通灵口令谢怜是怎么都念不出口的,就连默念也不行,还觉得花城设定的口令太“坏”了。《离思》这首诗固然情意绵绵,但要说默念都念不出口,那显然不至于。“

      (《离思》是他们俩练字的那首诗。)

      花城的通灵口令是个开放性答案。我也不知道。所以自己猜吧哈哈哈

    3. 匿名说道:

      一刷
      纪念!

      星期四
      14/4/22

  15. 匿名说道:

    机智如我,当初存了肉肉

    1. fafa说道:

      介意分享一下吗

    2. 匿名说道:

      求肉呀55555

  16. 匿名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看完了舍不得啊啊啊

  17. 匿名说道:

    好看墨香yyds,希望某江早日解锁

  18. fafa说道:

    我记得以前评论区有肉肉!现在没了啊!没了。鲲弩啊,还我肉肉!

  19. Gusha说道:

    肉呢肉呢肉呢!!!!!!!!!!

  20. 匿名说道:

    刚爬出忘羡的坑,又掉进了花怜的坑!不活了

  21. 九又四分之三说道:

    我怀疑自己着魔了,看啥都像通灵口令

  22. 爱怜怜说道:

    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吧一刷

  23. ёжйиин说道:

    个人看法,不喜勿喷。没有粉丝吹得那么好看,好失望。

  24. 说道:

    看完啦 嘿嘿 墨香大大依旧风光无限 天官赐福真的太棒啦 很爱 后面虽然花花没了 我哭了很久 但是边哭边继续看完 因为我相信 花花是不会离开谢怜的 真的棒棒哒

  25. 匿名说道:

    一刷完结!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26. 佛佛佛曰不可說说道:

    一刷紀念,墨媽我愛你!!!
    天官赐福 百無禁忌

  27. 说道:

    二刷完结~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28. 花憐说道:

    上一次他們奔向彼此,花了八百年。
    這一次,即將擁抱在下一個瞬間。
    夜空千燈璀璨,夜幕下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只那樣擁抱著,就已勝過千言萬語。
    直到帶著花城回到皇極觀,謝憐仍是緊緊盯著花城不放,也緊緊抓著花城不放,好像只那麼一眨眼一鬆手,花城又要變成萬千銀蝶,無處尋覓。
    花城再次把謝憐按在懷裡,揉著他的發絲,溫聲道:「哥哥,別怕。」
    謝憐埋在花城胸前,貪婪的呼吸著他的氣息,內心仍是遲遲平靜不下,不安地用頭蹭著花城。
    花城又吻了吻謝憐的額頭,「我說過,我會回來的,我也說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哥哥,信我。」
    謝憐眼角淚痕未乾,仰頭看著花城,依舊是溫柔的快要將他融化的那張面容,依舊是毫不遮掩愛戀之情的那隻眼睛。
    謝憐抬起手,用手指描摹著花城的額頭,拂過花城的眉毛,越過鼻梁,最終停在了花城的兩片薄唇上。
    他此時內心躁動著,喧囂著,好像要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要漫溢出來,又好像需要什麼東西來將它填滿。
    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
    「三郎……」
    「嗯。」
    謝憐踮起腳尖吻了一下花城,和他分開一點點,道:「我不是借法力,只是單純的想吻你。」
    不由分說,謝憐又迫不及待地貼上花城的唇。
    花城攬著謝憐的腰,任他笨拙的在自己唇上輕舔慢磨,有一下沒一下回吻著。花城微微張開了口,謝憐被引誘著探進了半截舌頭,卻不知另一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舌尖觸碰的瞬間,謝憐一顫,身子過電一般酥軟了半邊。
    「嗯……」謝憐腳下有些虛浮,雙手環著花城脖頸,半靠半倚在花城身上,無意識的從花城口中退出一些,花城卻追了過來,不依不饒地糾纏他,誘導他。
    謝憐只覺得自己的舌尖一會被吮吸,一會被輕咬,一會被舔弄,不自覺地和花城糾纏在一起,如在雲端,輕飄飄軟綿綿。
    良久,二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唇,謝憐才發覺到,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早已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正興致勃勃地貼著花城的大腿。而自己的下腹,也被花城頂著。
    花城眼底隱隱有火焰跳動,卻還是強忍著和謝憐的身體分開了一些。
    謝憐心神一慌,緊張地又貼上了花城。
    身體上的尷尬早已被離開花城的驚慌所淹沒,雖然他早已羞得雙頰緋紅,呼吸凌亂,卻依然不想和花城分開一絲一毫。而且,他再也不想遮掩自己對花城的那羞於啓齒的慾望。
    謝憐乾脆將花城推到了神台上,跨坐在他的身上,聲音顫抖,眼神卻無比堅定,「三郎,我們,洞房吧。」
    花城身體一僵,隨後眼底那團火焰終於熊熊燃燒了起來,謝憐感覺自己要被那炙熱的目光灼傷了,整個人都變得火熱了起來。
    花城半撐起身子,輕輕把謝憐摟到身前,聲音低沈貼著他耳邊說道:「如果哥哥想要的話。」
    「我想要。」謝憐幾乎脫口而出,卻又立刻噤聲,耳根通紅。
    花城忍不住舔了舔那鮮紅欲滴的耳垂,謝憐輕哼一聲,收緊了抓著花城衣服的雙手。
    順著耳垂,花城向下舔吻謝憐白皙的脖頸,一手揉著他的後腰,一手解他的腰帶。
    謝憐被花城揉得有些軟,也被他吻的有些癢,卻還是極力配合地微微揚起頭,花城轉而吮吸他暴露出的喉結,感受那一點突起在自己口中上下滾動。
    衣衫滑落,花城啃咬著謝憐白玉般的肩頭,雙手移到他胸前兩點,輕輕揉搓,很快由淺粉變得嫣紅起來,挺立在謝憐雪白的胸膛上,如雪中紅梅,格外嬌艷。
    謝憐此時已經控制不住呼吸,輕喘之中偶爾逸出難耐的哼聲,只覺得花城所觸碰的地方,都相繼燃燒了起來。下體更是漲的難受,頂端已經滲出些許前精,亮晶晶的在空氣中搖晃。
    花城將謝憐放倒,繼續在他身上點火,雙唇不斷下移,在謝憐的小腹徘徊流連,若有似無地用臉頰蹭著謝憐的下身。
    「嗯……三郎。」謝憐情不自禁地向上挺了挺腰,伸手想要撫上焦灼的慾望,卻被花城捉住手腕,十指緊扣。
    「哥哥什麼都不用做,我來。」
    花城吻著那粉嫩玉立的柱身,又輕輕含住吮吸,謝憐渾身微微顫抖著,陌生又強烈的快感席捲著他每一個毛孔,幾乎讓他立刻丟盔棄甲交待了出去。
    最難於啓齒的慾望此時被花城小心周到地伺候著,溫熱柔軟的口腔讓謝憐舒適地無法拒絕,快感隨著花城的深入不斷攀升,每每頂到花城的喉嚨都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三郎……可以了……我……啊……我受不住了……你快……啊啊……」
    謝憐本就快要到達頂端,花城更是在此時用力吮吸了一下,謝憐再也控制不住地完全釋放在花城口中,身體在高潮的余韻中劇烈顫抖。
    霎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待謝憐稍微回過了神,就見花城正一滴不落的將他的體液都吞咽了下去,還舔了舔嘴唇,好像嘗到了什麼瓊漿玉露意猶未盡。
    在如此心理衝擊和視覺衝擊下,謝憐呼吸一滯,眼中瀰漫起了氤氳水汽,全身上下也泛著曖昧的粉色。
    花城脫了自己的衣服,覆在謝憐身上。謝憐這才想起花城還沒有解決,「三郎,我幫你……」
    花城再次阻止了謝憐向下探去的手,親了一下謝憐的唇角,「如果哥哥想幫我,那就要聽我的。」
    「嗯。」謝憐又湊到花城的唇邊,情不自禁地吻他。
    二人又糾纏在了一起,唇齒間皆是還沒消散的腥羶的味道,那感覺算不上美好,卻讓兩個人都情動不已。
    花城不輕不重的揉捏起謝憐雪白柔軟的臀瓣和大腿,留下或深或淺的指印,格外觸目。
    「唔嗯……」
    花城摸上謝憐身後那處的時候,謝憐心裡一驚,但他依舊沒有阻止,毫無保留的信賴著,把自己完全交給了花城,他最心愛的人。
    在花城的按壓揉捻之下,入口逐漸柔軟,甚至微微張開了小口,好像在迎接什麼。花城將半截手指探了進去,那入口卻立刻緊緊箍住他的手指,讓他進退不得。
    「哥哥,放鬆些。」
    此時謝憐已經隱約明白花城說的「幫他」是怎麼個幫法,他親了親花城,示意自己心甘情願,同時盡量使自己的身體放鬆。
    手指一點一點的探入,在腸壁上揉按戳弄,雖然有些不適,但又似乎有些異樣的感覺。
    腸肉逐漸迎合,熱情地纏著花城的手指,整個腸道慢慢變得濕濡柔軟。
    花城又加入了第二根手指,在謝憐身體里進進出出,彷彿在模仿某種行為,這讓謝憐羞澀不已,呼吸又重了起來。
    待到加入了第三根手指,謝憐已經出了一層薄汗,整個人瑩潤如玉,檀口輕啓,星目微醺,引人遐思。
    三根手指在謝憐體內進出求索,時而划弄,時而戳探,尋寶一般毫無遺漏。
    在花城戳到某一處的時候,謝憐身體猛的一抖,情難自控地嬌吟一聲,雙腿也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縮起來。
    謝憐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身體卻先一步做出反應,他也沒來得及羞恥自己竟發出那種聲音,花城已經開始在那處揉按了起來。
    「啊!三郎……嗯……怎麼……啊……」突如其來的快感讓謝憐眼角含淚,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和聲音。
    釋放過一次的謝憐,再一次顫顫巍巍地立了起來。
    花城抽出手指,謝憐的身體又抖了一下,下一刻便有一個遠超於手指的巨物貼了上來,在入口處磨蹭。
    花城不想讓謝憐受傷,忍了太久,下身已經硬的不像話,他慢慢擠進謝憐的身體,被開拓過的洞口依然十分緊致。
    「啊……」
    謝憐上一刻還在被詭異的快感所折磨,下一刻就又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痛感,他本以為自己早已不知道痛了,但在花城面前,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敏感的自己,花城給予自己的感覺從來都異常鮮明強烈。
    「對不起哥哥,疼嗎?」看著面色有些蒼白,身體又緊繃起來的謝憐,花城眼中滿是關心和擔憂,好像只要弄疼了謝憐,他就會立刻退出。
    對於這一點,謝憐再瞭解不過,如果他說疼,花城一定會馬上停止。
    謝憐急忙摟住花城,拼命的搖頭,「我沒事,三郎,不用在意,真的。」
    然而滾下的淚水卻出賣了他,花城愛憐地吻掉淚珠,帶著淚的咸味,吻上了謝憐的唇。
    謝憐的想法,花城又何嘗不知。
    他認真又虔誠地吻著謝憐,一隻手撫上謝憐半硬半軟的下身,以此緩解他的疼痛。
    果然在花城的照顧下,謝憐再一次放鬆了身體。
    花城在入口處小幅度地抽插,從疼痛中緩解過來的謝憐漸漸感覺更深處隱秘的渴望。他雙腿環在花城腰間,一下一下地蹭著,無聲地催促著。
    花城稍微用力,又向里推進了一些。
    「嗯……」謝憐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酥軟,讓花城險些把持不住。
    待謝憐適應了之後,便又繼續向前頂入,直至連根莫入謝憐的身體。
    花城把謝憐的一條腿抬了起來,放在肩上,側過頭親了親謝憐的腳踝,由慢而快地動作了起來。
    痛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渴望,謝憐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跟隨著花城的動作,腸道媚肉早已纏緊花城碩大的性器,濃情蜜意難捨難分。
    「嗯……三郎……三郎……」
    「哥哥。」
    謝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只是想一遍一遍叫他,好像這樣就能填滿深處的空虛,可是越是叫這個名字,身體的空虛感就越強烈,才止住的淚水又滑了下來。
    花城以為又弄疼了謝憐,停下了動作。
    「唔……三郎……」謝憐難耐的扭動著腰身,腸肉也欲求不滿地吮吸著花城。
    花城被吸得悶哼一聲,才明白原來不是自己弄疼了謝憐,而是沒有滿足謝憐。
    「哥哥你可真是……」
    花城又動了起來,而且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頂弄謝憐那敏感的一帶。
    「啊啊~」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又不受控制的從謝憐口中飄出,謝憐咬住下唇,想要忍住呻吟,可初經情事的他哪裡忍得住這要命的快感。
    花城有些凶狠地撞擊著,幾乎每一下都準確無誤地撞在那敏感的一點,腸肉因為綿延不斷的快感緊緊包裹著花城,內部濕濡不堪,隨著花城的動作發出黏膩的水聲。
    「三郎……啊……嗯……」
    謝憐再也無暇顧及自己究竟發出了怎樣的聲音,只是迎接這一浪又一浪的致命快感就已用盡了他全部精力。
    聽著謝憐用甜膩動情的聲音呼喚自己,花城幾乎控制不住力度,他想在謝憐體內每一個角落留下自己的印記。
    然而花城還是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他伏在謝憐身上,慢慢的想要退出來。
    謝憐本來還在快感之中恍惚,忽然被花城的動作驚醒,他又慌了,用盡全身的力氣纏住花城,「別走!三郎,別走……」
    謝憐再也無法接受和花城分開,他會瘋的。失去的痛苦,等待的煎熬,他永遠也習慣不了,就算看起來雲淡風輕,內心卻無時無刻不是飽受磨難。過去的一年,過去的八百年,有花城的日子,沒有花城的日子,為他而死的花城,又為他而活的花城,一一浮上心頭,堆積已久的情緒終於此刻爆發,淚水奪眶而出。
    「三郎,別走,好不好,別走,我受不了了。」
    花城親了親他,「哥哥,我不走,我,快忍不住了,所以……」
    「別走……」不知道謝憐究竟有沒有聽他說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三郎」「別走」。
    「三郎,別走,給我……都給我……」
    聽到這一句,原本不需要呼吸的花城都感覺到了一陣窒息,埋在謝憐體內的肉身忽然情難自已地跳動了起來,終於盡數釋放在了謝憐體內。
    「啊……三郎……」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謝憐的腸道劇烈收縮了起來,花城又被吸得一陣牙疼,隨後謝憐也第二次達到了頂點。
    然而就算結束了,謝憐還是不讓花城離開,花城又心疼又滿足,他托著謝憐的背把謝憐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哥哥還想要?」
    謝憐還有些無力地靠在花城身上,聞言又抱緊了花城。 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汗濕的脊背,沁出的汗珠便随着手指劃過,形成一道水痕,就像流下的一滴淚水,順着臉頰,落在花城的肩上。
    花城動作一滞,“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謝憐拼命搖頭,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愈加洶湧。
    時間對于他來說,八百年如一日,并無什麽不同,卻在遇到花城之後,一切都變得真實了起來,仿佛一夜之間回到肉體凡胎,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漫長時光裏無時無刻都不在承受着思念之痛,以至于終于了結了相思的瞬間,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隻能緊緊抓住那個人的手,一絲一毫也不願再松開。
    花城擡起謝憐的臉,擦掉了他臉上的淚,輕輕親了下那有些因哽咽而更加豔紅的嘴唇,柔聲道:“别怕,我在,從今以後,我一直都在。”
    謝憐回吻,低頭蹭着花城的耳根,小聲道:“還要……”
    往日能将他淹沒到窒息的羞恥心,已經變得微不足道,隻有被這個人給予身體上極緻的快樂和痛苦,才能讓他一遍一遍地确認,這是真的,花城是真的。
    由于是第一次,兩人都控制不住對彼此的渴望,謝憐微微喘息簌簌顫抖,花城更是硬得可怕,卻忍耐着想讓謝憐得以休息,在聽到謝憐的邀請的瞬間,被刺激得全身血脈噴張,他忍不住埋頭咬上那細緻白嫩的後頸肉,用牙齒細細地摩擦,直到謝憐忍不住溢出嗚咽,直到那片嫩肉被咬得鮮紅惹眼。
    “三郎……嗯~”那聲音就像幼獸的爪尖兒,一下一下搔着人敏感的神經。
    在花城面前,謝憐怕疼,更怕癢,此時被咬得痛癢交加,就像被一根柔軟的小針刺中,難耐的癢意直達心底,挾裹着輕微刺痛,更是讓人欲罷不能,壓抑不住的細碎呻吟斷斷續續從喉嚨裏逸出。
    花城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卻能從他愈發用力揉捏臀肉的雙手,和流連于雪白脖頸肩頭的唇齒看出,他同樣壓抑不住的澎湃的愛戀。
    身體上不間斷的刺激,謝憐又有了反應,直楞楞地貼着花城結實的小腹磨蹭,對虬結的腹肌無比迷戀,雙腿也忍不住緊緊環住花城腰間。
    花城被謝憐蹭得發出滿足的喟歎,他擡着謝憐的雙臀小幅度動作,仍留在體内的白濁體液便随着動作被擠壓而出,黏膩羞恥的聲音鑽透了耳膜,聽來不難想象二人相連之處如何狼藉。
    謝憐被揉捏地輕喘不已,輕吟連連,他能感覺得到花城在壓抑某些強烈的欲望,但這種壓抑對他來說,反而是更漫長的煎熬。在他心裏,無論花城對他做什麽,他都欣然接受,就像此刻雖然倍受刺激得不到痛快,也心甘情願被花城的隐忍所折磨,甚至生出别樣的快感。
    他吻着花城的耳廓,語帶幾絲不易察覺的妥協與寵溺,“我沒事三郎,我……覺得很好,隻要是和你……我都很高興……啊……”
    花城忍不住向上發力,那羞澀的耳語就變成了坦誠的吟叫。
    “确實有件事……”他吻了吻謝憐的發絲,笑了一聲,“既然是洞房,那就是說我和哥哥已經是夫妻了。”
    聽到“夫妻”,謝憐呼吸一窒,面頰火熱,收緊了摟着花城的手臂,細細地“嗯”了一聲。
    “那哥哥可聽說,人間的夫妻都要喝合卺酒,作爲……”他頓了頓,“結合的儀式。”
    “……嗯。”
    雖然二人已經赤裸相見,也有了夫妻之實,但把這些話放到台面上來說,還是讓他從頭頂燒到了腳尖。
    “所以……”花城又頓了頓,“哥哥可願意和三郎,喝這合卺酒?”
    “嗯。”
    可是這茫茫太蒼山,孤零零的皇極觀,去哪裏找這合卺酒?
    謝憐正想着,就見花城伸手到帳外,端進來兩杯酒。
    “……”
    這着實讓他吃了一驚,難道有人來過?爲什麽他一點也沒有察覺?無法否認,有那麽一段時間,他沉湎于情欲之中失了神智,也許是在那時候來過人,可是,當時的情景和聲音豈不是……
    仿佛看出了謝憐的憂慮,花城道:“哥哥别擔心,是我剛叫人送來的,自然不可能給他看見。”
    說着便将精緻的酒杯推到謝憐手中,二人手臂交疊,目光交織,一飲而盡。
    花城目光深邃,深不見底,格外攝人心魄。謝憐雙唇微抿,眼角飄紅,睫羽輕顫,别有一番風韻。
    空了的酒杯被扔出帳外,滾落在地上互相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帳内人影交疊,相擁深吻。
    唇齒間飄散着酒香,鼻息纏繞,僅僅一杯,謝憐就覺得飄飄欲仙,獨自醉了。
    良久,二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唇,謝憐胸腔起伏,喘息不已,花城咬了一下那被吻的鮮紅欲滴的嘴唇,沉聲道:“既是夫妻,便可做夫妻之事。”
    “不是已經……啊……”
    謝憐想說,“不是已經做過了”,卻被花城突如其來的攻勢撞昏了頭。
    “不一樣。”花城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危險,卻透着緻命的誘惑。
    這話卻提醒着謝憐,在還不是夫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行了夫妻之事,心底忽然升出異樣的羞恥感,讓他全身的皮肉都不受控制地緊繃,身後那處更是緊緊吸咬。
    花城仿佛變成了被激怒的野獸,更加大開大合地在那緊緻溫熱的腸壁上沖撞,将謝憐的腿根撞的發紅,再也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體内每一寸嫩肉都被狠狠地戳弄,入口處早已被折磨的發紅,卻還在賣力地吞吐着粗大的兇器,每一次抽出,都戀戀不舍地纏咬上去,待到再次頂入,又欲拒還迎地吸附上,正如那随着一下下頂入而起起伏伏的人,明明快樂到極緻,卻還隐忍着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難以入耳。
    但那行兇者不僅沒有輕易放過他,反而更加兇猛強勢,仿佛要将那些隐忍盡數碾碎,隻發出他想聽到的聲音。
    “慢……三郎……啊……慢一點……”
    謝憐喘了好一會,才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
    “唔……”
    花城果然慢了下來,并停了下來,将水光淋淋青筋暴露的兇器抽出,僅用頭部蹭着被蹂躏的發紅的蜜肉。而那嬌滴滴的入口水色潋滟,随着謝憐喘息起伏的身體微微扇阖,因鬼王頑劣的調戲而淌出透明滑膩的水液,每每以爲花城要搗進去的時候,便熱情地打開,這時候花城卻又退了出去,惹得那張小口饑渴難耐地啜泣,更加濕潤柔軟,可憐至極,又香豔至極。
    “别……三郎……嗝!”
    酒不醉人人自醉,多重刺激下,謝憐竟有些醉醺醺的,打起了酒嗝兒,兩人皆是一愣。
    謝憐頓時有些手忙腳亂,眼神難爲情地閃躲,卻飽含春水,皮肉情不自禁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粉色,在花城饒有興緻的目光中,更是緊張不已,隻得捂住嘴,那酒意便在喉嚨處輾轉停留,發出不滿的聲音。
    如此一番,謝憐已經臊得雙頰透紅,全身都熱氣騰騰的,仿佛置身于溫泉之中,嬌嫩的皮肉被熏白裏透粉,整個人都透着微光不真實了起來。
    花城目光一暗,更加肆無忌憚地磨蹭着謝憐的腿根和密肉,直磨得懷裏的人顫抖不已,抵着他腹部的玉根微微抖動着滲出涓涓精水。
    “不要……嗝……不要這樣……”僅僅是呼吸之間,謝憐也覺得度日如年,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依附在花城身上。
    “哥哥一直隐忍,可是不願?”
    “不是!”謝憐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生怕被花城誤會,也根本無暇思考那話的本意。
    “啊!”誰知花城突然毫無征兆的劈進,直撞的謝憐險些跌倒,眼冒金星,痛苦而歡愉的呻吟脫口而出。即便如此,他還在想着花城以爲他“不願”,迷迷糊糊地道:“願……嗝……願意……嗯啊……隻要是……三郎……嗯……”
    謝憐發現,他不說話的時候花城很兇,但說話的時候花城更兇,好像怎樣都不能讓他滿意。
    花城撫上他的臉,撩開不知被汗水還是淚水打濕的發絲,貼着謝憐的側臉循循善誘道:“不要忍,我想知道哥哥的感受,可以麽。”
    低沉的字句傳入謝憐已經有些昏沉的大腦,僅懸于一線的清明瞬間崩斷,整個人沉入到無窮無盡的欲望深淵。
    三郎……
    不知今夕何夕,謝憐幾度清醒,卻又立刻被鬼王蠱惑着沉淪,仿佛生命于下一刻終結,而明日永遠不會到來。



    謝憐是被驚醒的,沒有任何原因,就隻是突然醒了過來,茫然地睜大了雙眼。
    就這麽愣着好一會,才找回身體的感覺。
    疼,是他以往沒有經曆過的疼,疼痛之中,卻不是痛苦,而是無法言喻的滿足。
    天還沒亮,世間的生靈還在熟睡,隻有兩道炙熱的目光,無聲地注視着他。
    那不是夢,否則痛不會這麽真實,記憶也不會這麽深刻,他記得花城都說了些什麽話,危險的,誘惑的,輕佻的,暧昧的……也記得花城如何翻來覆去地抱他,在床上,在牆邊,在浴桶中……
    花城抓起他的手親了親,柔聲道:“怎麽才睡下就醒了?”
    他确實是精疲力盡了,那聲音卻依舊如惡魔的低語萦繞耳畔,挑逗着還未消散殆盡的熱意情潮,謝憐咬了咬嘴唇,将臉埋進了花城的胸膛,貪婪地呼吸着屬于他們的味道。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假意威脅道:“哥哥,你再聞,我又要忍不住了。”
    懷裏的人僵了一瞬,卻沒有放開手

    1. 花城贴贴说道:

      感谢好心人,好人一生平安

    2. 诗莹说道:

      好人一生平安 爱你么么么么么么

    3. 哈哈说道:

      感谢好心人!这是被删掉的部分吗?

      1. 嘻嘻嘻说道:

        好耶,果然评论区一定有

  29. Hey说道:

    连续五天看完,非常好看,感谢作者,感谢分享👍👍

  30. 葫芦Y爷说道:

    看完了记录下

  31. 漓漓说道:

    謝謝

  32. 无名说道:

    一刷完毕纪念

  33. 秋霞说道:

    四刷打卡

  34. 超爱天官说道:

    三刷打卡

  35. 匿名说道:

    省着看,终于还是看完了!不舍!

  36. 花谢yyds说道:

    一刷打卡~

  37. 呜呜呜说道:

    一刷打卡~

  38. 就挺突然的说道:

    一刷纪念!

  39. 爱叫啥叫啥说道:

    2022年4月8日
    周五
    10:27
    二刷
    留念

  40. 噢der是男的说道:

    看完了~
    4月25号,5:39,一刷结束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41. 噢der说道:

    看完了~
    4月25号,5:39,一刷结束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42. 噢der是男的说道:

    看完了~
    4月25号,5:40,一刷结束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43. 天官赐福忠诚的信徒说道:

    2022.04.27
    美国时间18:34
    一刷完结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44. 花谢yyds说道:

    二刷打卡~

  45. 匿名说道:

    国师仿佛还是意难平,道:“你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生辰礼。你都自己送上门了,他还想要什么礼物???”

  46. xbc说道:

    十刷打卡,每次看完都感觉心空荡荡的,好想哭,还有提一嘴:评论区的肉是粉丝写的同人文,不是墨香写的,天官是清水文,各位不要误会

  47. 发无删减的好人一生平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刷完了!!不舍!!!
    留念:
    2022年5月14日
    12点12分12秒!!!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1. 匿名说道:

      是 好人一生平安 哈哈哈哈。。。

  48. 匿名说道:

    二刷完毕

  49. 晚宁的天问说道:

    2022年6月4号
    二刷打卡~
    英国时间4:43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50. 匿名说道:

    二刷打卡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