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番外六:梦
果然不出夏习清所料,直播结束不到五个小时,微博就已经炸开了。
[夏习清直播]、[夏习清周自珩直播接吻]、[周自珩背后吻]等词条纷纷上了热搜,完整的直播和特意剪辑的高甜片段都上了热门。
尤其是周自珩蒙画布背后吻的那一幕,被一个微博娱乐大V截成动图发了出来。
[@一片鸡毛要上天:我的天哪你们品一品周自珩这个吻,苏到我合不拢腿!这一对真的是神仙了,人间太苦了,谢谢您们下凡撒糖555]
下面的评论数已经超过3万。
[@自习女孩人生赢家: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苏的人!!!!周自珩!!!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四个的冰块:周自珩绝了,什么神仙颜值!什么神仙氛围!这真的不是偶像剧吗???]
[@宇宙第一alpha:不愧是被我看上的男人!!虽然他已经是别人的男人了。【心痛】]
[@水树雪xx:啊啊啊啊这一幕慢放真的太美了,倒错的吻,我就是那块画布!!!]
[@我的心上人是个小画家:呜呜呜呜我的小画家怎么可以这么美,简直是蒙着白纱的小天使!!]
[@luringlove:路人,单纯觉得这两位的脸好配啊,娱乐圈情侣顶配了,看着太心动了。]
[@几禾少女:没人发现周自珩还背着书包吗?我天神仙年下攻!!!]
[@shooting:啊啊啊啊啊姐妹们快去看直播那个视频!!!周自珩说的话更苏!!!我是预言家,验了夏习清是我喜欢的人!!!还发了个粉水!!]
[@自习女孩的本质是土拨鼠:对对对直播更苏,周自珩蒙住习清哥哥在他耳边说天黑请闭眼的时候我一个托马斯回旋升天爆炸!!!因为习清哥哥戴着耳麦,周自珩凑近的时候声音超清晰,低音炮杀我!!]
[@cantfocus:真的不是炒作吗?]
[@不留遗憾回复@cantfocus:不是炒作,习清是因为《跟踪》票房破十亿兑现承诺才答应给粉丝直播的,周自珩是放学后回来,不小心进了习清的工作室,才被大家看到的,后来他们就把直播关了,而且这一段是习清正在和粉丝说狼人杀的话题,自珩进来才用画布蒙住他的脸说天黑请闭眼的。]
[@呼山风来回复@不留遗憾:啊啊啊啊啊狼人杀那期我也看了!!!!我可以看他们玩一辈子狼人杀!!!]
[@Silverwine回复@不留遗憾:放学后回家这几个字也太戳萌点了吧!!!我永远爱年下!!]
[@墨雨如画回复@不留遗憾:我看到了重点!!!他们把直播关了!!!关直播要做什么!]
[@自习女孩冲鸭回复@不留遗憾:狼人杀撩人真的超级超级甜!!!情话预言家!!]
🍔 恩·京*的*书·房 w w w ·E nJing · c om
[@饭最甜的CP:今天我是一颗柠檬精,要是我的CP有自习十分之一甜就好了。]
于此同时,夏习清在直播间唱歌和科普的那一段视频也被发到了网上,引来许多网友的热议。
[@生存妄想者:老实说,不是特别关心明星情侣的事,不过看了夏习清的直播之后有点惊喜,他解释犀牛这一段真的很戳我,建议全网粉丝进来看一下这一段,关于明星、人设和粉丝滤镜的理解简直真理,还有很多沉浸在迷恋中的少女。BTW,夏习清长得是真他娘的好看啊。]
[@思无邪:犀牛那段绝了,不愧是艺术家,好想和艺术家谈恋爱啊!!!!]
[@为君起松声:这一段说得很诚恳。很多人喜欢的并不是那只真正的犀牛,只是自己心中的幻想。]
[@Go:这番话说得好通透啊,btw夏习清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唱歌也太温柔了。]
[@朋友搞自习吗:其实说完犀牛的时候习清哥哥一直在贬低自己,一直强调他的人设是伪装出来的,光是这些话就没有几个明星敢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温柔,你们也掉入了犀牛的陷阱】,这句话一出来我就泪目了,习清哥哥真的很坦诚,看他一直说自己的缺点我就好心痛。]
[@我爱上自习回复@朋友搞自习吗:对对对,超级心疼。但我觉得他自己的性格比人设还要迷人啊。最绝的是他那样贬低自己了,看得那么清楚明白,最后却说周自珩不是的,【他是比虚幻更美好的真实,是无法复制的犀牛】这一句简直了,而且他一直低着头说得这句话,心里是很不自信的吧,泪目。]
[@山海难平:看到这一段觉得他真的挺爱周自珩的。明明自己这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过程,但又很坚持地认为周自珩就是超出虚幻的真实。]
两个外面的世界被热议纷纷的主角,现在却仍旧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相偎相依,直播过后的一场撩拨终归是擦出燎原之火,燃烧殆尽的生命被午后蓬松温软的棉被慰藉。
恍惚间,夏习清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在卧室里。准确来说,不在公寓的卧室里。
他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好小。
这张床也好小。
从床上下来,看见摆在床边的蓝色条纹棉拖鞋,也好小。
他这是怎么了。
迟钝地穿上拖鞋,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儿时的房间,那间封锁着他所有痛苦和绝望的房间。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就蔓延开,潘多拉的盒子被人踢翻,流出黑色的液体,从他的脚下一点点爬上来。
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忽然间消失,天地通通掉落进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怎么会这样。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迟钝笨拙的提线木偶,拖着脚步往门外走。伸出那双小小的手用力地捶动着房门。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丝丝颤动,可他控制不了,“没有人吗?我要出去。”
这扇紧闭的大门在黑暗中如同一张严肃的面孔,无论你如何哀求,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不记得自己敲了多久,只感觉那双小小的手已经痛到麻痹。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他好像经历过无数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瑟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抱住自己发抖的双臂。
时间是黑暗中流淌的沙漏,听不见流逝的痕迹,可他忽然听见门口有声音,有人在说话,他激动地站起来趴在冰冷的门上,用力敲打着门板,祈求有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他真的很害怕,非常害怕。
“有人吗,这里好黑啊。”
门外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
[除非我死!你休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习清的抚养权我也不会给你!]
[你以为我很想养他?他有你这样的疯子当妈妈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变成疯子!]
[你去死!]
[你真是疯了,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没人会爱你这种疯女人!]
争吵,无休止的争吵。
父母的争吵是孩子们人生中看过的第一部恐怖电影。
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会永久地纹刻在他们稚嫩的海马体上,永远无法忘记。
我会变成疯子吗?
没人会爱疯子。
老师课堂上布置的作文,他是唯一得零分的小孩。作文的题目是《父母的爱》,夏习清拿着那张作文纸,小手紧紧地攥住笔,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坐了整整一节课。
只写下一个开头。
[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可是他的胳膊很痛,还有被皮带抽过的紫痕,他的后背是被高尔夫球杆打出的淤青,一条一条的,好像他那双小小的拖鞋的条纹花纹,所以他睡午觉的时候只能趴着,不可以躺下。
六月份的天气,他必须穿着长袖长裤,才能遮住这些伤疤,才能不丢人。
这样的他,也是被爱的吗?
连老师都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为什么没有写完。
“我不知道怎么写……”
老师的表情好像是疑惑,“为什么呢?习清你平常都写的很好呀。”她摸了摸夏习清的头,“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对不对?”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三个字。他想反驳,却又委屈地咽回去,因为他被告诫,不可以在外面提起爸爸妈妈。
“……对。”
恍惚间,他又出现在住院病房,他躺在小小的病床上,他的袖子变成蓝白条纹的样式,熟悉的条纹。
一侧头,他看到踩着板凳趴在窗边的两个小孩,那是小时候的夏知许和陈放,他们好像在哭,又好像没有。
他掀开白色的棉被,私人病房里的沙发上坐着保姆阿姨,她睡着了。小小的夏习清忍着痛悄悄走到窗户边,踩在椅子上,隔着一块玻璃窗对他们笑。
“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夏知许的小虎牙一说话就会露出来,除此之外和他很像。
小习清摇了摇头。
旁边的陈放死死地扒着窗户,“那、那你现在难受吗?”
他又摇了摇头,可一摇头,眼泪就开始流。他用小小的手将眼泪抹去,“我的肚子有点痛,但是我已经快好了。”他笑了起来,用自己小小的食指和大拇指分开比划了一下,“我的肚子上有这么长的疤,缝着线。但是我不能给你们看,我的、我的椅子不够高。”
说完他在玻璃上呵了口气,雾气凝结,将孩子们天真的脸庞变得朦朦胧胧。他伸出小小肉肉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一条线,又在那条线上画了一道来来回回的波浪线。
“就是这样。”他的眼睛亮了亮,“你们看。”
可他们没有看,他们好像没有看,他们在哭。
看着他们哭,他也好想哭。
其实我好痛,我快死了。
我死了以后就不能跟你们一起玩了,不能在陈放的饭盒里放小蚯蚓,不能和知许一起玩纸飞机。
想到这些,他又想哭了。
老师……如果……如果爸爸妈妈并不爱我。
那么还会有人爱我吗?
房间再一次沉没在无止尽的黑暗之中,那些黑色的流体沼泽般毫不留情地将小小的他吞噬殆尽。
谁来救我。
伤口发出无声的求救讯号。
门忽然间打开了,一束光投进来,光的形状笔直,像一把利剑那样。应激反应让他害怕,他站在那张小小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他的影子好长,长长的追到自己踩着的椅子下面。小习清抬起头,紧紧抓住窗户的边缘,黑暗中仔细去看看那个人的脸孔,光在他的身后,像是母亲收藏的雕塑。他的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静静地走进来,带着光而来。
他不由分说抱起自己,用那双温柔而有力的手臂将他从黑暗中解救出来。带着他穿过充满讨厌的消毒水气味的医院,抱着他穿过林荫路,穿过围了一群小女孩的音乐喷泉,来到一个小小的草坪上。
柔软的草坪用青草香气将他包围。
他依旧有些害怕,怯生生地望着这个陌生人的脸。这个人很奇怪,将手里的玫瑰花塞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后背,一遍一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掌心像是有种奇妙的治愈力,他好像没那么痛了。
就连那个伤口也是暖融融的,有些痒,就像青草尖尖触到脸蛋那种程度的痒。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在他尚且稚嫩的审美里,和洁白雕塑相似的人就是很好看的,因为妈妈总是用那种珍视的眼神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雕塑
可他又是鲜活的,他会笑,笑起来的时候他深邃的眼睛会变成两道弯弯的月亮。
天忽然黑了,黑得好快。小习清害怕起来,像一只常年受到太多惊吓的流浪猫那样缩着身体。可这个人却抱住他,轻轻地说着别怕,一遍又一遍。他的怀抱是暖的,有种太阳晒过之后的温柔味道,是黑夜之中的温暖源。
他伸出一只手,在这只小流浪猫的面前摊开手掌。
掌心里躺着一颗微小的星光,璀璨的光束沿着他的掌纹弥散开来。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又柔软,“这是给你的礼物,谢谢你降生在这个世界。”肉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拿走那颗星光,捏在手指间。
好亮。
只要有一颗星星,就不是纯粹的黑暗了。
星星是太阳掉落的碎屑。
“这是给小习清的一岁生日礼物。”他又一次摊开手掌,掌心散发着淡绿色的荧光。黑夜中自在飞舞的一个萤火虫。
小习清伸出手,抓不住它,但它也没有飞远,围绕着他的小脸蛋一圈一圈缓慢地飞行,像是漂浮星际之中一颗孤单公转的小星球。
“还黑吗?”他搂着小习清。
小习清回头去看他的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一点点。”
“还有一点点黑啊……”他又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小可怜的眼前,“怦——”他小声地在耳边说出一个拟声词,五指一下子张开,从他宽大的手里绽放出一个耀眼的小烟火。
灿烂的火花映照在那双胆怯的瞳孔中,星星点点,璀璨闪烁。
“这是给习清的两岁礼物。”说完他亲了亲那个小小的后脑勺,“还怕吗?”
小机灵鬼转过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奶声奶气地问,“还有吗?”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他的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想紧紧地抱住他又害怕把他弄疼,“小坏蛋。闭上眼睛。”
小习清听话地嗯了一声,可悄悄地又留了一条很小很细的缝,眼睫毛心虚地闪动。在那个小小的缝隙里,他看见那双搂住自己的手合着,好像虚虚地捧着什么。
“睁开眼睛吧。”他说。
手掌打开的瞬间,里面跑出一只小蝴蝶,它的翅膀上沾满了淡蓝色的磷粉,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光,他飞舞地打了个转,停在小习清鼻尖的小痣上。
“这是给你的,三岁礼物。”从后面抱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小肚子,“我们习清三岁了。”
没等到这个心急的小机灵鬼再发问,他就抓住那只小小的手,将自己的握拳的右手放上去。
“给你,小宝贝的四岁生日礼物。”
小习清愣愣地摊开手掌,等待礼物的降临。
一朵柔软的白色小花掉落在他稚嫩的掌心。
“这是什么花?”
那个人吻了吻小宝贝的头顶,“玫瑰。纸叠的玫瑰。”
“我会用纸叠飞机。”小家伙转过脸,一本正经,“我叠的飞机是飞得最远的,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他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可以飞出我家的花园,可以飞出去。”他忽然瘪起了小嘴,像是有什么心事。
“你也可以飞出去,我带你飞出去。”他轻轻地捏了捏小习清的下巴尖,“你还没到五岁生日对吗,五岁生日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小家伙转过脸,小蝴蝶在他的耳朵边上扑腾扑腾,弄得他好痒,脸上露出疑惑。
他将小可怜抱起来,面对自己,吻了吻他的脸蛋。小家伙很疑惑,“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他刮了一下小习清可爱的鼻尖。
“奖励你,这么勇敢地长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的声音有点颤抖,“……这么勇敢地等着我。”
“你要哭吗?”小手摸着他的双眼,轻轻地摸着他薄薄的眼睑,“不要哭。”
他一下子笑起来,“我没哭。”他垂下眼睛,“对不起,我来晚了,只能补偿给你这么多。”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以后……
他会一直在吗?
为什么会出现呢,为什么他会出现。
“你是谁?”小小的脸庞仰起,瞳孔黑得发亮。
天上的星星好像都跟着亮了亮,凉凉的星光流淌下来,赖在这张好看的面孔上,让他的笑容也闪闪发亮。
“我是为了爱你而出生的人。”
梦境忽然间坍缩。再一次睁开沉重的双眼,夏习清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他惊慌地伸手,触到一个熟悉的体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太复杂了,难过,委屈,慌张,恐惧,还有沉在最底下的心安。
纷繁的情绪混在一起,搅和搅和,变成凉凉的泪水,在他的脸颊完成一次毫无意识的梦游,最终跌落到棉被里。
沉在梦中的周自珩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迷糊地开口,“怎么了?”手臂更紧了些,闭着眼睛盲目地去吻他,吻了好几下,忽然皱眉,睁开双眼。
“怎么哭了?”周自珩有些慌,“做噩梦了吗?”他一下一下拍着夏习清的后背。
夏习清摇摇头,钻进周自珩暖热的怀里,“不是噩梦。”
是一个带着青草香气和星星碎屑的美梦。
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周自珩的胸膛,两颗心亲密无缝地挨在一起。
“幸好。”
周自珩不太明白,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指腹温柔地摩擦着他出了薄汗的皮肤,抱住他细细吻着他耳上微凸的软骨,“幸好什么?”
幸好我坚持下来了。
幸好你来救我,虽然迟到了一小会儿。
但你还是来了。
窝在他肩膀的夏习清忽然闷闷地开口,“你可以再送我一些生日礼物吗?”
周自珩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什么生日礼物?”
“前面二十五年的生日礼物,”夏习清把自己的冰凉的脚伸到周自珩的小腿取暖,“二十五个,随便送点什么,小花小草都可以。”
周自珩笑起来,像是被夏习清逗笑了,亲了好几下睡醒后红彤彤的嘴唇,“好啊。”
夏习清松开手,隔开一点距离看着周自珩,“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周自珩笑了一下,“还用问吗?”他啄了一口夏习清的嘴唇,“补偿你呗。”
夏习清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伸手掐了一把周自珩的胳膊,听见他抽了口气,“好痛。”
不是梦。
他忽然间委屈起来,在想哭之前搂住他的脖子。
“谁让你来得这么晚。”
“对,都赖我,我半路走丢了。”周自珩摸着他的后颈。
“谢谢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