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陈经济守御府用事 薛嫂买卖说姻亲
“在世为人保七旬,何劳日夜弄精神,
世事到头终有尽,浮华过眼恐非真;
贫穷富贵天之命,得失荣枯隙里尘,
不如且放开怀乐,莫待无常鬼使侵。”最好金龟换酒全集
话说陈经济到于守备府中下了马,张胜先进去本禀报春梅。春梅分付,教他在外边班直房内,用香汤澡盆,沐浴了身体干净,后边使养娘包出一套新衣服靴帽来,与他更换了。张胜把他身上脱下来旧蓝缕衣服,卷做一团,阁在班直房内上上吊着,然后禀了春梅。那时守备还未退厅,春梅请经济到后堂。盛妆打扮,出来相见。这经济进门,就望春梅拜了四双八拜:“让姐姐受礼!”那春梅受了半礼,对面坐下。叙说寒温离别之情,彼此皆眼中垂泪。春梅恐怕守备退厅进来,见无人在眼前,使眼色与经济悄悄说:“等住回他若问你,只说是姑表兄弟,我大你一岁,二十五岁了,四月廿五日午时生的。”经济道:“我知道了。”不一时,丫鬟拿上茶来,两人吃了茶。春梅便问:“你一向怎么出了家做了道士?打我这府中出去,守备不知是我的亲,错打了你,悔的要不的!若不是那时就留下你,争奈有雪娥那贱人在我这里,不好又安插你的,所以放你去了。落后打发了那贱人,纔使张胜到处寻你不着。谁知你在城外做工,流落至于此地位!”经济道:“不瞒姐姐说,一言难尽!自从与你相别,要娶六姐。我父亲死在东京,来迟了,不曾娶成,被武松杀了。闻得你好心,葬埋了他永福寺,我也到那里烧布来。在家又把俺娘没了。刚打发丧事出去,被人坑陷了资本。来家又是大姐死了,被俺丈母那淫妇告了我一状,床帐妆奁,都搬的去了。打了一场官司。将房儿卖了,弄的我一贫如洗。多亏了俺爹朋友王杏庵赈济,把我纔送到临清晏公庙那里出家。不料又被光棍打了,拴到咱府中,打了十棍出去,投亲不理,投友不顾。因此在寺内佣工。多亏姐姐挂心,使张管家寻将我来。见姐姐一面,恩有重报,不敢有忘!”说到伤心处,两个都哭了。正说话中间,只见守备退厅,进入后边来。左右掀开帘子,守备进来,这陈经济向前倒身下拜。慌的守备答礼相还,说:“向日不知是贤弟,被下人隐瞒,有误冲撞,贤弟休怪!”经济道:“不才有玷,一向缺礼,有失亲近,望乞恕罪!”又磕下头去。守备一手拉起,让他上坐。那经济乖觉,那里肯,务要拉下椅儿旁边坐了。守备关席,春梅陪他对坐下。须臾换茶上来,吃毕。守备便问:“贤弟贵庚?一向怎的不见?如何出家?”经济便告说:“小弟虚度二十四岁,俺姐姐长我一岁,是四月二十五日午时生。向因父母双亡,家业雕丧,妻又没了,出家在晏公庙。不知家姐嫁在府中。有失探望。”守备道:“自从贤弟那日去后,你令姐昼夜忧心,常时啾啾唧唧不安,直到如今。一向使人找寻贤弟不着。不期今日相会,实乃三生有缘!”一面分付左右放卓儿,安排酒上来。须臾摆设许多杯盘,鸡蹄鹅鸭,烹炮蒸煠,汤饭点心,堆满卓上。银壸玉盏,酒泛金波。守备相陪叙话,吃至晚来,掌上灯烛方罢。守备分付家人周仁,打扫西书院干净,那里书房床帐都有。春梅拿出两床铺盖衾枕,与他安歇。又拨一个小厮喜儿答应他。又包出两套綢绢衣服来,与他更换。每日饭食,春梅请进后边吃。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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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时运至,半点不由人。”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但见:
“行见梅花肥底,忽逢元旦新正;
不觉艳杏盈枝,又早新荷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