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六十九回 文嫂通情林太太 王三官中诈求奸 第4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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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发了众人去,回至后房。月娘问道:“这个是王三官儿?”西门庆道:“此是王招宣府中三公子。前日李桂儿为他那场事,就是他。今日贼小淫妇儿不改,又和他缠,每月三十两银子,教他包着。嗔道一向只哄着我。不想有个底脚里人儿,又告我说,教我昨日差干事的拿了这干人到衙门里去,都夹打了。不想这干人又到他家里嚷赖,指望要诈他几两银子的情,只恐衙门中要他。他从来没曾见官,慌了,央文嫂儿拿五十两礼帖来,求我说人情。我刚纔把那起人又拿了来,诈发了一顿,替他杜绝了,再不缠他去了。人家倒运,偏生出这样不肖子弟出来。你家父祖何等根基,又做招宣,你又见入武学,放着那功名儿不干,家中去着花枝般媳妇儿,自东京六黄太尉侄女儿不去理论,白日黑夜,只跟着这伙光棍在院里嫖弄,把他娘子头面都拿出来使了。今年不上二十岁年小小儿的,通不成器!”月娘道:“你不曾溺胞尿,看看自家。乳儿老鸦笑话猪儿足,原来灯台不照自。你自道成器的,你也吃这井里水,无所不为,清洁了些甚么儿?还要禁的人!”几句说的西门庆不言语了。正摆上饭来吃,小厮来安来报:“应二爹来了。”西门庆分付:“请书房里坐,我就来。”王经连忙开了厅上书房门,伯爵进里面暖炉炕傍椅上坐了。良久,西门庆出来。声喏毕,就坐在炕上两个说话。伯爵道:“哥,你前日在谢二哥那里,怎的老早就起身?”西门庆道:“第二日我还要早起衙门中,连日有勾当,又考察在迩,差人东京打听消息。我比你每闲人儿?”伯爵又问:“哥,连日衙门中有事没有?”西门庆道:“事那日没有。”又道:“王三官儿说,哥衙门中动了,把小张闲他每五个,初八日晚夕在李桂姐屋里,都拿的去了,只走了老孙、祝麻子两个,今早解到衙门里,都打出来了。众人都往招宣府缠王三官去了,怎的还瞒着我不说?”西门庆道:“傻狗材,谁对你说来?你敢错听了,敢不是我衙门里,敢是周守备府里?”伯爵道:“守备府中那里这管闲事!”西门庆道:“只怕是躲中提人。”伯爵道:“也不是。今早李铭对我说,那日把他一家子諕的魂也没了。李桂儿至今諕的这两日睡倒了,还没曾起炕儿里坐,怕又是东京下来拿人。今早打听,方知是提刑院动人。”西门庆道:“我连日不进衙门,并没知道。李桂儿既赌个誓不接他,随他拿乱去,又害怕睡倒怎的!”伯爵见西门庆迸着脸儿待笑,说道:“哥,你是个人,连我也瞒着起来?不告我说。今日他告我说,我就知道哥的情,怎的祝麻子、老孙走了,一个辑事衙门,有个走脱了人的?此是哥打着绵羊驹〈马娄〉战,使李桂儿家中害怕,知道哥的手段。若多拿到衙门去,彼此绝了情意,多没趣了。事情许一不许二。如今就是老孙、祝麻子,见哥也有几分惭愧,此是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休怪我说,哥这一着做的绝了。这一个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不是真人。若明使函了,逞了脸,就不是乖人儿了。还是哥智谋大,见的多。”几句说的西门庆扑吃的笑了,说道:“我有甚么大智谋?”伯爵道:“我猜已定还有底脚里人儿对哥说;怎得知道这等端切的?有鬼神不测之机!”西门庆道:“傻狗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伯爵道:“哥衙门中如今不要王三官儿罢了。”西门庆道:“谁要他做甚么?当初干事的打上事件,我就把王三官、祝麻子、老孙并李桂儿、秦玉芝名字多抹了。只来打拿几个光棍。”伯爵道:“他如今怎的还缠?”西门庆道:“我實和你说罢。他指称吓诈他几两银子,不想刚纔亲上门来拜见,与我磕了头,陪了不是。我还差人把那几个光棍拿了,要枷号,他众人再三哀告,说不敢上门缠他了。王三官一口一声称呼我是老伯,拿了五十两礼帖儿,我不受他的。他到明日,还要请我家中知谢我去。”伯爵我惊道:“真个他来大哥陪不是来了?”西门庆道:“我莫不哄你?”因唤王经:“拿王三官拜帖儿,与应二爹瞧!”那王经向房子里取出拜帖,上面写着:晚生王采顿首百拜。伯爵见了,口中只是极口称赞:“哥的所算神妙不测!”西门庆分付伯爵:“你若看见他每,只说我不知道。”伯爵道:“我晓得。机不可泄,我怎肯和他说。”坐了一回吃了茶,伯爵道:“哥,我去罢。只怕一时老孙和祝麻子摸将来,只说我没到这里。”西门庆道:“他就来,我也不出来见他,只答应不在家。”一面叫将门上人来,都分付了:“但是他二人,只答应不在。”西门庆从此不与李桂姐上门走动,家中摆酒,也不叫李铭唱曲,就疏淡了。正是:

“昨夜浣花溪上雨,绿杨芳草为何人?”

有诗为证:

“谁道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毕竟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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