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十回 武松充配孟州道 妻妾玩赏芙蓉亭 第2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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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其余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潘金莲多两傍列坐。传杯弄盏,花簇锦攒饮酒。只见小厮玳安领下一个小厮、一个小女儿,纔头发齐眉儿,生的乖觉,拿着两个盒儿,说道:“隔壁花太监家的,送花儿来与娘们戴。”走到西门庆、月娘众人跟前,都磕了头,立在傍边,说:“俺娘使我送这盒儿点心,并花儿,与西门大娘戴。”揭开帘子看盒儿,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馅椒盐金饼 ,一盒是新摘下来鲜玉簪花儿。月娘满心欢喜,说道:“又叫你娘费心!”一面看菜儿,打发两个吃了点心。月娘与了那小丫头一方汗巾儿,与了小厮一百文钱,说道:

“多上覆你娘,多谢了。”因问小丫头儿:“你叫什么名字?”他回言道:“我叫绣春,小厮叫做天福儿。”打发去了。月娘便向西门庆道:“咱这里间壁住的花家,这娘子儿到且是好;常时使过小厮丫头,送东西与我,我并不曾回些礼儿与他。”西门庆道:“花二哥他娶了这娘子儿,今不上二年光景;他自说娘子好个性儿。不然,房里怎生得这两个好丫头?”月娘道:“前者六月间,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殡时,我在山头,会他一面;生的五短身材,团面皮,细弯弯两道眉儿,且自白净,好个温克性儿!年纪还小哩,不上二十四五。”西门庆道:“你不知,他原是大名府梁中书妾,晚嫁花家子虚,带了一分好钱来。”月娘道:“他送盒来亲近你我,又在个紧邻,咱休差了礼数,到明日也送些礼物回答他。”看官听说:原来花子虚浑家娘家姓李,因正月十五日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对鱼瓶儿来,就小字唤做瓶姐。先与大名府梁中书家为妾。梁中书乃东京蔡太史女婿,夫人性甚嫉妒,婢妾打死者,多埋在后花园中。这李氏只在外边书房内住,有养娘扶侍。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李逵杀了全家大小,梁中书与夫人各自逃生。这李氏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妈妈走上东京投亲。那时花太监由御前班直,升广南镇守。因侄男花子虚没妻室,就使媒人说亲,娶为正室。太监在广南去,也带他到广南住了半年有余。不幸花太监有病,告老在家,因见清河县人,在本县住了。如今花太监死了,一分钱多在子虚手里,每日同朋友在院中行走,与西门庆都是会中朋友;西门庆是个大哥,第二个姓应双名伯爵,原是开细绢铺的应员外儿子,没了本钱,跌落下来,专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会一脚好气球,双陆棋子,件件皆通。第三个姓谢,名希大,字子纯,亦是帮闲勤儿;会一手好琵琶,每日无营运,专在院中吃些风流茶饭。还有个祝日念、孙寡嘴、吴典恩、云里手、常时节、卜志道、白来抢共十个朋友。卜志道故了,花子虚补了。每月会在一处,叫两个唱的,花攒锦簇顽耍。众人见花子虚乃是内臣家勤儿,手里使钱撒漫,都乱撮合他在院中请表子,整三五夜不归家。正是:

“紫陌春光好,红楼醉管弦;

人生能有几,不乐是徒然!”

此事表过不题。且说当日西门庆率同妻妾,合家欢喜,在芙蓉亭上饮酒,至晚方散;归到潘金莲房中,已有半酣。乘着酒兴,要和妇人云雨;妇人连忙熏香打铺,和他解衣上床。西门庆且不与他云雨,明知妇人第一好品萧,于是坐在青纱帐内,令妇人马爬在身边,双手轻笼金钗,捧定那话,往口里吞放。西门庆垂首玩其出入之妙,呜咂良久,淫兴倍增,因呼春梅进来递茶。妇人恐怕丫头看见,连忙放下帐子来,西门庆道:“怕怎么的?”因说起:“隔壁花二哥房里,到有两个好丫头,今日送花来的是小丫头;还有一个,也有春梅年纪,也是花二哥收过用了。但见他娘在门首站立,他跟出来,见是生的好模样儿。谁知这花二哥年纪小小的,房里恁般用人!”妇人听了,瞅了他一眼,说道:“怪行货!我不好骂你!你心里要收这个丫头,收他便了。如何远打周折,指山说磨,拿人家来比奴一节。不是那样人,他又不是我的丫头。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后边坐,一面腾个空儿,你自在房中叫他来,收他便了。”说毕,当下西门庆品萧过了,方纔抱头交股而寝。正是:

“自有内事迎郎意,殷勤快把紫萧吹。”

有西江月为证:

“纱帐轻飘兰麝,娥眉惯把萧吹;雪白玉体透房帏,禁不住魂飞魂荡,玉腕款笼金钏,两情如醉如痴;才郎情动嘱奴知,慢慢多咂一会。”

到次日,果然妇人往后边孟玉楼房中坐了。西门庆叫春梅到房中,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收用了这妮子。妇人自此一力抬举他起来,不令他上锅抹灶,只叫他在房中,铺床迭被,递茶水。衣服首饰,拣心爱的与他,缠的两只脚小小的。原来春梅比秋菊不同,性聪慧,喜谑浪,善应对,生的有几分颜色。西门庆甚是宠他。秋菊为人浊蠢,不任事体,妇人打的是他。正是:

“燕雀池塘语话喧,皆因仁义说愚贤;

虽然异数同飞鸟,贵贱高低不一般。”

毕竟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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