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是喜是悲
大门开处,只听方芳吃惊的一声“平总,您来了”,正如郭兰猜测的那样,母亲嘴里喊着郭兰的名字,身后表姨和平凡一同走了进来。
“妈……”郭兰两手扶腰,从餐桌后站起来,只叫了一声妈,眼泪夺眶而出。
“兰兰,你……”郭母看到女儿的身态,霎时明白了一切,眼前一阵晕眩,千言万语,哪里还能说得出?
也顾不上眼前在场的众人,郭母快步走过来,母女不由扑在一起,郭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于无声处听惊雷,此情此景,又何止无声胜有声?
夜深,家里也早已剩下母女俩。渡过了初见女儿的极度震惊,郭母还是克制地送走了平凡和方芳,又安顿了郭兰表姨。之后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老人几乎就没再说一句话。她默默地整理了随身物品,收拾了家务,默默地将郭兰扶到床上,然后来到自己的房间。任凭郭兰如何呼唤,老人默默地躺着,直到天亮。
平凡从郭兰家里出来,脑子里也是一片茫然。一直到方芳把他送到宾馆,平凡依然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郭母拥女入怀的场景,他绝对不会认为那是郭兰。依然美丽如初,只是脱俗的气质中,脸上添了星星点点的雀斑,多了一股无以言表的母性自豪,毫无疑问,的的确确就是郭兰。只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眼前的女人,和上海初遇的那朵幽兰联系在一起。
如果是郭兰,那么这段时间她是结婚了吗?又是哪位幸运的男人得到了郭兰的青睐?
方芳显然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对他隐瞒了一切,反复质问,方芳也只是说了郭兰怀孕后,两人相处的过程,对背后男人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当面问郭兰?显然他平凡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平凡反复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假装不知道是不可能了,当作什么没发生?那也也不现实,就此死心?可是他的的确确放下不郭兰。
“我还爱郭兰吗?我还能爱郭兰吗?”平凡一遍遍地念叨。
一夜过去,郭母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上次回家的经历,郭母已经坚信,女儿背后有男人。当她质问女儿这个男人是不是侯卫东时,虽然郭兰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看女儿的表情,她已经可以肯定不是别人了,只是现在突然看到女儿的样子,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兰兰,给妈说实话,他是谁?”既然现实无法回避,郭母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
郭兰摇摇头,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妈,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你也知道女儿的性格,一切都是我自愿。”
“兰兰,我就是要你一句实话,他到底是谁?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小侯,侯卫东。”郭母的声音大了些。
在母亲面前,尤其是经历过上次事件之后,郭兰在母亲那里是可以解开心结的,可是非要亲口承认,却是千难万难,听着母亲的质问,郭兰唯有以泪洗面。爱多深,苦多深,这些年的滋味又能向谁倾诉啊。
“苦命的孩子啊,”看了郭兰的这种表现,郭母也就一切都明白了。母女连心,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到了这种地步,即使书香门第,做母亲的又能如何呢?“兰兰,你说也罢,不说也罢,我也不难为你了。那么,你告诉我,今后打算怎么办?”
这其实同样也是一个死结。郭兰生在沙州,成长在沙州,除了在成津短暂工作,就是在岭西开店了。人生还有三岔路口,此时的郭兰,却是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妈,你别管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养好身体就行了。”明明知道母亲绝不可能放下自己,郭兰只有咬牙坚持。
郭母果然口气十分坚决,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谁管?兰兰,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回铁州乡下!”
“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岭西!”郭兰也提高了声音。
“兰兰,你……”郭母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了起来。
郭兰连忙伸手,在母亲后背轻轻捶了几下,又倒了杯水。郭母缓了口气,慢慢又道:“兰兰,你爸爸去世得早,为了我,你又辞去工作,妈知道你苦,你不容易,可是,兰兰,这是养孩子,不是闹着玩,妈是过来人,你哪里知道背后的辛苦啊。”
听到母亲这样的口气,郭兰知道母亲暂时不会再坚持离开岭西了,拿出小女孩作派,抱住母亲亲了亲,又是一声甜甜的“妈……”,头就埋在了母亲怀里。
第三天早晨,郭母要起床为郭兰准备早餐,刚坐起来,竟然不由自主又倒在床上,郭兰听到动静,赶快过来,看到母亲神色不对,一摸额头就急了:“妈,你发烧了!”
郭母有气无力地道:“没事,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你给我拿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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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兰就带了哭腔,“妈,你等着,我马上联系医院。”顺手就打了方芳电话。
没多久,方芳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平凡。郭兰这时候也不及细想,三人一通忙乱,平凡亲自开车,就到了省人民医院。
检查很简单。几项化验结果出来,又询问了病史,经验丰富的医生很快做出了判断,对郭兰和平凡道:“你们看,病人血压110-160,尿潜血四个加号,肾功能严重损伤,考虑到病人病史,初步诊断是肾移植慢性排异反应。”
郭兰头就翁地一声。平凡到底沉稳些,“医生,那该怎么治疗?”
“目前尚无特别办法,只能是先保守治疗,病情稳定后,如果有条件,可以考虑再次肾移植。”
郭兰此时已经站不稳了,身体有些摇晃,大夫看了一眼平凡,道:“你怎么搞得?先扶爱人坐下休息一下。病人平时应该有症状的,你们早些天来就好了。”
郭兰此时也顾不上和医生辩解什么,想到母亲去海南毕竟因己而起,心痛悔恨交织在一起,伏在平凡肩头,泣不成声。
平凡就有些血往上涌,催促道:“医生,那还等什么,抓紧开住院手续吧。”
大夫却摇了摇头,道:“岭西的条件,保守治疗一段时间还可以,但是再次肾移植却没有把握,最好还是去北京301医院吧。”
平凡看了一眼郭兰,不容置疑地对方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安排机票,你留下照顾郭兰,两张,北京!”
郭兰镇定了些,冲方芳无力而坚决地伸出三个手指,“我也去。”此时,她怀孕已经八个月,身体变化明显,行动其实已经很不方便了。
平凡、方芳看到郭兰不容置疑的神态,知道她执意要去北京,只好作罢。方芳到底不放心,就自作主张,买了四张机票。
四人来到机场,平凡就忙着办理登机手续,方芳则搀扶着郭母,郭兰在一旁跟着,时不时过来扶一把,郭母不断叹气。
看着里外忙碌的平凡,郭兰心里很复杂。从母亲那里知道了这次回来的经过以后,郭兰本想冲平凡发脾气,可是她的秉性随和,事已至此,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这次母亲发病,去医院,来北京,都是平凡前后照应,没有这个男人,自己和方芳还真应付不了。
论人品、论能力、论地位,平凡无疑不是一个上佳男人,如果没有侯卫东,连郭兰自己也不敢肯定,遇到平凡会怎么样,说不定还是自己芳心先动。可是,毕竟有了侯卫东。侯卫东,侯卫东,这个时候,我身边的男人应该是你啊。一冲动,郭兰就想给侯卫东打个电话。
这一天恰恰是张小佳到省委党校参加培训的第一天。临行前,因为去不去北京接慧慧的事情,张小佳发了脾气,侯卫东也别别扭扭,好在南部新区管委会主任李云约了来汇报工作,正在等待的空里,专用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郭兰的电话,侯卫东心里就温暖起来。
“兰兰,你好吗?”
“卫东,我在机场呢,我妈妈……”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克制,可是真的与心上人通上了话,郭兰这几天的委屈还是一下子冒了出来。
“郭师母怎么了?你快说。”
等郭兰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侯卫东急道:“郭兰,你不要着急,这样,你安心去北京,我马上联系301医院,到时候会有人在医院等你们。”
放下电话,侯卫东暗道,301没有直接熟悉的朋友,让谁来安排合适呢?北京有茂云和沙州两个驻京办,但是由他们来安排,显然不合适;其他熟人虽然也有不少,可不一定能够尽心来办这件事。突然想到老领导周昌全,他经常去301检查身体,应该比较熟悉,对,还是麻烦老领导踏实。
侯卫东就打了周昌全电话,一听这种情况,周昌全很是上心,道:“卫东,你放心吧,郭兰我认识,这丫头不错,我会安排好的,呵呵,过几天你来吗?顺便来看看我老头子吧,我们好久没彻夜长谈了呢。”
周昌全放下电话,安排好301接待的人员,信步走到四合院,刚伸个懒腰,刘光芬拎着一兜菜从大门进来。两家共用一个大门,分别住着一套四合院,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看到周昌全兴致勃勃,刘光芬就笑着道:“周主席,您今天气色好啊。”
周昌全就呵呵道:“他刘姨啊,你儿子给我来电话啦,呵呵,你不羡慕吧?”
“是小三吧?这个小混蛋,早把他妈忘了,不过,他是你的徒弟,想着你也是对的。”刘光芬与周昌全半开着玩笑。
“呵呵,也没什么事,卫东的一个朋友,她妈妈病了,要到北京301来,我就顺便帮他联系了一下医院,说不定卫东这几天就来看你哦。”
听到周昌全这么说,刘光芬就顺口问了一句:“是谁的妈妈病了啊,要他这么上心?”
“是沙州大学组织部长郭兰的母亲,她和卫东一起工作过,是个不错的丫头。”周昌全不假思索地道。
周昌全在岭西工作期间,无论在沙州做市委书记,还是到岭西当常务副省长,善抓大事,谋大局,基本是个工作狂,对属下儿女情长的事,既不感兴趣,也不太在意。
对于侯卫东,他更多的是全方位的欣赏,特别是生病以后,更是把侯卫东看成自己年轻的模样,是自己政治生命的延续。
在选择侯卫东做秘书以前,他就对侯卫东过去开石场、开煤矿有所了解,并不以为然;偶尔有人给他说几句侯卫东私生活方面的事情,他也放手让侯卫东自己处理,对于郭兰,周昌全的印象还停留在成津县委组织部长,沙州大学组织部长的概念上,对其以后弃官从商的事情更是不甚了解。
当然,周昌全在担任了常务副省长以后,由于分管工作的原因,与岭西歌舞团团长柳洁交往过密,这就是官场所谓的59现象了。好在他心胸豁达,对于生病后柳洁的渐行渐远,也就一笑了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光芬对于郭家却甚是了解,与郭母脾气相投,对儿子与郭兰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有所怀疑,心里就打定主意,想个办法去医院看看。
刘光芬教师出身,三个儿女中,侯卫东是她最大的骄傲,也最让她挂心。平日里,脑海中就不时浮现李晶与两个孙子的模样,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痛骂侯卫东,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做事就有主张,都市委书记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这会儿偏又冒出个郭兰来,是喜是悲,谁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