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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时洛家里的事,余邃虽疑惑,但一直没问过时洛什么。
时洛当时那个情况,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家庭关系很复杂,余邃不善于替人解开心结,也不想探听别人**,就那么一直心照不宣的搁置着,直到有天余邃自己开车带着时洛走了十来公里才找到一家馄饨店后,终于忍不住道:“柯昊初中时手头就非常宽裕了,怎么你……”
怎么你能那么惨,到现在了每天不吃早饭就没安全感。
“队长,你家的所有亲戚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个……”时洛被馄饨烫的舌头麻,他嘶嘶的抽着气,“极品亲戚?或者相对极品的?”
余邃迟疑,点了点头。
时洛道,“我爸,就是我家所有人眼里那个极品亲戚。”
“从小不学无术,长大胡作非为,恋爱关系混乱,结婚一时冲动,婚后不负责任,在我爷爷给他安排的职位上尸位素餐偷财捞钱……”时洛嗤笑,“五毒俱全,说的就是他。”
余邃微微皱眉。
余邃少年偶尔会去柯昊家里,离家那年更频繁,几乎每月都会去蹭吃蹭喝一次。
柯昊当时和父母三人单住着,家里不算很大,但一看就是那种很讲究的家庭。
柯昊父亲儒雅温和,柯昊母亲温柔优雅,待人有礼,知道余邃的职业后表示很理解,还时常劝余邃要勤于同父母沟通,争取早日将矛盾解决,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
那年的柯昊家给了年少的余邃许多慰藉,所以在知道柯昊还有叔叔堂弟时,余邃本能的以为同本同宗,就算比不上柯昊家应该也差不了哪去。
事实却并非如此。
时洛口重,吃碗混沌要放不少作料,一碗混沌快倒了半瓶醋,他一面继续添醋一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爸比起我伯父寒酸很多?”
余邃没说什么。
时洛自己满不在乎,“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确实没什么钱,就这么一个人,你自己说,你要是我爷爷,你放心把重要职位给他?你放心把大笔钱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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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邃笑而不语。
“也许给过他不少,但他太能败家了,总是在我都觉得不行的事儿上投钱,赔大了就是我爷爷兜底,兜多了,我伯父伯母面上不说,心里……”时洛自嘲一笑,“我都替他脸红,偏偏他不觉得,还总是跟我爷爷要钱,我爷爷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对不起我伯父,所以在五年前我爸赔了小半个公司后,再也不给他钱了。”
时洛飞速的吃了半碗馄饨,道,“不过他每月还是能领些红利的,他只要老老实实的拿钱花钱当个闲人,也不会有什么事,偏偏他不甘心,总想搞点什么大新闻让我爷爷承认他,重新吧家业交给他,结果你能猜到的,我爷爷对他越来越失望,给他的红利份额都减少了。”
余邃眼中闪过什么,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时洛喝了一口汤,挑眉,“所以,我爸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了,我爷爷虽然也不喜欢我,但我总归是他孙子,成绩还那么好,他要多考量一下的,然后……我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了,你明白了吧?”
余邃默默的看着时洛,“所以你退学了?”
“对。”时洛漠然,“我不可能帮我爸争遗嘱份额,就算将来真的能拿到什么他也不可能给我,更别提我本来也不想要。”
时洛捧着大大的馄饨碗挑眉,“所以还是早早破罐破摔的好,让我爷爷把我们父子一块儿放弃了,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们那就最好了,我已经能养活自己了,他……”
“他也饿不死,只是要过着在我伯母的白眼下靠着我伯父的救济过下半生憋憋屈屈的日子。”
时洛畅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爽的拍大腿,“真能这样的话,那我得多开心!”
余邃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含笑看着时洛。
若是别人,这会儿必然要或急切或苦口婆心的劝时洛不要因为一时痛快耽误自己,前程是自己的,不能为了报复伤害自己耽误自己,更何况那是自己亲爸爸,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可时洛面前的是余邃。
余邃当时道,“你的选择,你的自由。”
前途是自己的,爸爸是自己的,自小受的伤痛和折磨也是自己的。
余邃不想干涉什么,没和时洛同吃过一样的苦,余邃就不想替时洛原谅什么。
不过余邃也确实不喜欢时洛自杀式的报复和攻击,他当时警告了时洛,类似的事不要再有下一次。
余邃刚替自己在亲爹面前长了面子,时洛对余邃言听计从,忙点头,答应的好好的。
之前答应的好好,转眼两年,时洛又疯狂的以白给自己一赛季签约费的代价,送了余邃十杯柠檬茶。
时洛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
时洛这会儿也不后悔,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次的事做的不够漂亮,亦无当年的痛快又缱绻。
时隔两年,重新坐在这家装修过的早餐店里看着同样一大碗的馄饨,时洛轻轻抽了抽鼻子想,不是自己两年不到变弱鸡了,也不是自己脑子边木安排的不周全了,只是当年的助攻,现在站到自己对立面去了。
那年那天。柯春杰前脚出了训练室,上一秒还吊炸天的时洛后脚慌忙把手里的键帽好好的放在桌上,并请余邃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替自己作证自己只是玩了玩,绝对绝对没碰坏,也没给那几个键帽造成任何磨损。
余邃那局游戏正进行到后半段,忍笑忍的胃疼,他嗯了一声,“给你作证。”
“四千一个,四千一个……”时洛环顾四周心茫然,越来越不懂这边的物价了,他敬畏的看着桌上平平无奇的外卖袋,不敢小觑,他看了许久,逐渐被外卖袋上的字吸引,缓缓道,“队长,虽然但是,这家贵的要死的私房菜不应该有那种专门带干冰的特定食盒什么的么?为什么……他们要用的红铠甲的外卖盒和外卖袋?”
余邃拿了根烟点上了,一面盯着屏幕一面道,“因为那就是红铠甲小龙虾的外卖。”
时洛语塞,“你刚才说……”
“编的,怎么了?”余邃面不改色,“我刚说的那家私房菜馆确实经常给咱们基地送餐,只是昨晚我们点的不巧是小龙虾而已,这逼又不是无中生有我硬装的,怎么了?”
余邃的理论似乎很站得住脚,时洛却不由得狐疑的再次看向桌上的键帽,“那这几个小东西……”
余邃道,“那是真的四千一个,不信你自己拿起来看看,键帽里面应该是有刻字,全是特定编码的。”
时洛一点儿也不想碰那一万多块钱了,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信了。”
余邃眼中含笑,抽了一口烟,继续玩自己的了。
那会儿的余邃嘴里没几句真话,尤其喜欢逗时洛玩,偏偏时洛还处于少年人什么都信的耿直年纪,他分不清玩笑和正经话,有些话无论多扯,只要是余邃说的,时洛全深信不疑。
余邃那会儿虽然也很年轻,但在圈里已是元老院级别的人物了,更是医疗师天花板,赛区最强护盾,无数光环加身后,被余邃糊弄住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从那又过了许久,时洛进了nsn,又进了iac,被现实连番捶打了好几轮正经领过两家工资后才知道,工资这东西原来是应该俱乐部财务部代缴税后打到自己卡上,而不是由队长支付宝直接转账给自己。
那会儿的时洛才知道,自己当年在fs领的那俩月的工资,走的全是余邃的私帐。
曾经的fs高层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俱乐部有过一个领着那么多年薪吃闲饭的替补。
那两月领的高额月薪,不过是余邃在柯春杰替自己强撑的面子。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时洛也曾想去质问已远走欧洲的余邃,想把那几十万块钱退给余邃,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俩人早已彻底决裂,彼此说过再也不联系的。
那会儿的时洛看着余邃给自己的转账记录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余邃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伤了那么多人心后还能有那么多死忠追随者。
有些人,就是能一面对你好一面做着最决绝的事,然后让你在之后的岁月里对他恨之入骨却总难以释怀。
时洛有段日子恨余邃恨的发疯,很想跟每个人去说,千万千万别被这个人蛊惑,不要让他对你好,不然以后被坑的爬都爬不出来就要后悔死了,可后来时洛又逐渐发现,被坑在回忆里爬都爬不出来的,好像只有自己而已。
时洛眼睛被馄饨热气熏红了,他有点吃力的将全部馄饨吃下后端起海碗,埋头将馄饨汤喝的一干二净一滴不剩。
时洛抽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扫码付款,转身出了早餐店,走回了iac基地。
刚刚早上七点钟,基地里一片寂静,时洛拖着步子往楼梯走,经过一楼会客室时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时洛侧眸,是赵峰。
赵峰上下看看时洛,时洛眼睛和耳朵脖颈都是红的,嘴唇却微微发白,眼底微微发青,整个人状态差到了极点,赵峰咋舌,“你、你这是……”
“喝多了,今天下午训练让替补上,我补一觉。”时洛声音沙哑,“没事别叫我。”
赵峰忙点头。
时洛转身往上走,赵峰犹豫了下道,“evil。”
时洛皱眉,“还有事?”
赵峰咽了下口水,“不太敢打扰你,但是这事儿瞒也瞒不住的,就……”
时洛头疼欲裂,烦躁道,“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赵峰道:“晚上whisper会过来,要……叫你吗?”
时洛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