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两个人胡闹到半夜,林水程还是被傅落银抓着去洗澡了。
这次傅落银看他状态还挺好,跟个小奶猫似的又乖又粘人,没忍住在浴室里又把他办了一遍。
他把林水程裹着被子扔上床,看林水程缩起来就要睡,于是又过去把他逮到怀里:“吹头发再睡。这样要感冒。”
林水程犯懒,小声嘀咕:“感冒了就吃药,会好,让我感冒。”
他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因为暂时还没有睡意,他顶着一头湿润的碎发垂眼看手机,里边是密密麻麻的文献资料。
傅落银拿他没办法,还是伸手去在床头柜里翻,和上次一样,就把人抱着,另一手腾出去给他吹头发。
他把林水程抱在怀里,一偏头就看见他的侧脸,还有眼尾那枚宝石一样的红泪痣。
这么乖,总想动手骚扰一下。
傅落银一边给他吹头发,一边左思右想,片刻后伸手戳了戳他的红泪痣。
林水程不理他,傅落银就继续戳,间或用指腹摸一摸他的脸颊,直到他的手挡住林水程的视线的时候,林水程才偏头,不轻不重地往他手腕上咬了一口:“不要烦。”
小情人脾气见长,傅落银发现林水程有点鬼精鬼精的——刚搬来星城那几天的乖是百依百顺,这几天发觉他脾气还挺好,也敢在他面前撒娇赌气要表扬了,态度也是越来越差。
“看把你给惯得。”他低声说,“好学生,好歹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打游戏吗?”
傅落银明天难得没有会要开,他打算翘个班——反正他从来不打卡。林水程也不用早起,星大明后两天是学生节,差不多也是有假可以放的意思。
两人都不急着睡觉。
林水程瞅他:“什么游戏?”
傅落银:“斗地主。”
这是他、苏瑜、董朔夜的保留项目,就是图个放松,每次隔空打牌之后,每个人会各自核对一下分数,然后按照比例发红包,彼此戏称是以后被老婆管账的小金库,尽管他们仨里没一个拥有正经对象。
林水程听他这么解释之后,瞅了他一会儿,低头继续看文献:“没有技术含量。无聊。”
“你打连连看我还没说呢,嗯?”傅落银把下巴放在他肩窝处,揶揄他,“连连看挺有技术含量?是不是还要算最短路径啊?”
林水程不理他,不过想了想,还是退出了文献查看页面,下载了一个斗地主游戏。
傅落银看他下完,这才发现了一件事——他好像还没有小情人的社交账号。
他和林水程平时联系都是手机短信,两年了,两个人也没想过要加个平台好友。
这就有点尴尬了。
傅落银不知道林水程在不在意他把他冷了两年的事情——对他来说,林水程是个替身小情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些小事。
但是林水程不一样,林水程这么喜欢他,说不定一早就难过过了,他不对他索要什么,更几乎没什么要求,连他帮他调用了七处计算机,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傅落银想到这里,心情有些复杂,也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一些烦躁。
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之前为他要死要活的人不是没有过,但偏偏林水程——什么都不说,但是默默地什么都做好了,让他觉得心软。
他看着林水程乖乖盯着手机登录页面的样子,伸手抢过他的手机,嘴上说着:“我给你调一下设置吧。”
斗地主哪需要调整设置?
他打开林水程的社交账号平台,拿自己手机扫了二维码,点击通过好友请求,然后再给林水程通过了。
傅落银假装无事发生:“来吧,斗地主你总会吧,应该不用教?”
林水程低声说:“我爷爷教过我,他还教过我打花牌和麻将。”
两个人组队随机分配野人玩了几把,林水程没认真玩,一分钟能走两三把。
首长从角落里的猫窝里醒来了,看见两个人还在床上玩,于是跳了上来,围着他们走来走去,在柔软的床单上踩奶。
傅落银光明正大地看林水程的牌面,作弊赢了他好几把,林水程懒得理他。玩到后面两人都有些困了,傅落银就摸了摸他的头:“睡吧。”
林水程认认真真地去看他们两个人的分数对比,因为他输得比较多,所以要给傅落银发红包。他在那里按比例算——傅落银刚刚告诉他,他们的规则是一万分算一块,林水程算过之后,又认认真真地给傅落银转了六块八毛钱。
傅落银看他乖乖的特别可爱,在一边笑着把人揉进怀里,裹上被子,关灯睡觉。
他们之前不怎么用这样的睡姿,头两年傅落银和林水程一人一半床,互不干扰。最近傅落银发现林水程喜欢钻暖被窝,喜欢窝在人怀里睡觉,于是也纵容了他这个习惯。
傅落银眯眼睡了一会儿,没睡着。
这个时候熬夜的坏处就上来了——胃里空空的泛着酸,隐隐又有一点灼烧般的疼痛起来了。
林水程还在他怀里,傅落银琢磨着得用个什么姿势金蝉脱壳,好在不惊动林水程的前提下去厨房冰箱弄点东西吃。
结果他一睁眼,就发现林水程也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睛看上来,小心翼翼地瞅他,似乎在斟酌密谋着什么事。
“还没睡啊。”傅落银问。
林水程也刚醒,仰头正想打量他,冷不丁对上他眼睛睁开,没想到他也没睡着,愣了一下。
“我饿了。”
“我想吃点东西。”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林水程还是瞅着他。
傅落银也怔了怔后,笑了起来,顺手就拎着林水程一起下床:“你还挺会想,跟我想一块儿了,我们叫外卖?”
林水程不想吃外卖,他说:“我炖鸡汤。”
林水程做宵夜,傅落银就坐在餐桌边等饭吃。
屋里有暖气,林水程只穿了一件体恤。首长跟在他脚边,几步路都要跟着他走。
这道汤快,也简单。冷冻鸡腿切开去骨,在锅里带皮煎出鸡油来,随后撒一把椴木香菇中火炒,直到满屋子都是香气。炒完后和鸡腿骨汤一起大火炖,放点姜片和盐,十五分钟就能出锅。这样焖出来的鸡汤会异常香浓另一边白米饭也热腾腾的焖好了。
这场景很美,让人心情愉快,傅落银看着厨房暖黄的灯光,看着林水程瘦削的背影和他身上留下的旖旎痕迹,觉得很放松,连时间都像是慢了很多。隐隐约约的,他想起那个被黑暗与黄昏包裹的晚上,林水程在黑暗里过来抢他的烟,叼在唇边找他借火。
说不出的好看和闲适安逸。
傅落银觉得他单单是看着林水程做什么事,都不会觉得无聊——这个人哪哪儿都按着他喜好长的,连小动作,撒娇或生气时微微上扬的眼尾都特别对他的胃口。他甚至会在半夜同一个时间点,和他一起想吃同一道菜。
这个人可真会讨人喜欢,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
林水程汤和饭分开,傅落银喜欢汤泡饭,两个人风卷残云地把一大锅鸡汤都吃喝干净了。
首长在旁边口水滴答,林水程就挑了一些剩下的鸡腿肉,用温水泡淡后喂给它。
两个人都吃饱喝足,傅落银和林水程又洗漱了一遍,这才真正睡去。
两个人睡下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第二天又是不约而同睡到了正午。
傅落银起得比林水程稍微早一点,叫了外卖来家里,等林水程起来吃。
林水程起床穿衣时,傅落银收到了一项通知,是关于上级派发的学术调查的通知,他看了一眼之后,对屋里说:“我先出门了,明天再回来。这边有点事。”
林水程刚穿好衣服走出来,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傅落银顿了顿,随后说:“这些天你们院里有什么动向可以跟我说一说,你自己注意收敛锋芒,受委屈了跟我说。七处帮你兜着底,如果还有人不长眼撞上来,不要让自己吃亏。”
林水程又“嗯”了一声。
傅落银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看他随后说:“过来亲一个?”
林水程愣了愣。
傅落银自己也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说的话——这怎么看怎么像丈夫上班前索要早安吻,正是因为太过平常,他自己才震了一下。
傅凯和楚静姝之间会有早晚安吻,他小时候见过。傅凯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很纵容妻子这些表达爱意的小浪漫,星城圈子里的人都夸他们感情好。
而林水程已经乖乖走了过来,仰脸往他脸颊边亲了一口:“路上小心。”
傅落银一下子觉得有些失控——第一次,他居然有些不愿出门了,他掩饰似的低下头,沉沉“嗯”了一声,又说了声:“乖。”
他走出门,低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刚刚被林水程吻过的脸颊。
自己还真是色令智昏。
林水程吃完饭后,想了想自己没什么事,照常去了学校。
他按照习惯,依然先看望了一下许空——许空身体快好了,住院这么久,是顺便检查出了一个良性的瘤,等待手术切除。
许空感叹道:“我直系的几个博士生都没你来得勤快,这几天护士都能认识你了。”
林水程只是安静地笑:“是我应该的。”
许空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你看我在医院待久了,脑子也钝了,你那个评审资格通过了没有?”
林水程被他一提醒,这也才想起来打开邮件看看——他忘了清查邮件,点进去第一封邮件就是昨天凌晨发过来的。
【诚邀您加入通过tfcjo评审委员会】
他把邮件给许空看,微微笑起来说:“过了。”
许空很高兴:“可以的,这个可以的!好好干。”
许空虽然是推荐人,但是他自己并不是tfcjo期刊的评审人,联盟核心期刊选用评审-推荐两套不同的运作体系,以防止学术包庇行为发生。推荐人都是每年所有大学联合评选出的专业前二的学科研究者,而后由这些人来决定评审人是谁,反向公布给所有评选人匿名审核投票。
投票结果依然是匿名的,推荐人本身,也不会知道自己推荐的人是否通过,除非被选上的人主动告诉他。而评审委员之间也是匿名交流模式,互不干扰,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评审会人选不透明,但是所有人多少也能从论文通过率和通过质量上猜出点什么东西。像派系不同的,或者派系本身之间的小分支内斗,某些评审员的偏好和退稿风格,基本都被摆在明面上,能看出来并加以分析。
tfcjo偏向理论为主,评审成员大多数是旧欧洲分部理论派系,也就是沈追、余樊的派系。
许空把他推荐进去,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他和杨之为这一派系安插了人手。
林水程的注册评审代号是他自己取的,按照传统使用了拉丁语。很快,官网评审人员列表刷新出了一个新的名字:
vixerunt。
这个小变动会成为了今天学术圈茶余饭后的一个小谈资,每一次新的评审员加入,总会有人试图扒掉他们的马甲,似乎成为了某种趣味仪式。
有的人马甲很好扒,比如使用“venividivici”(拉丁文:吾见,吾至,吾征服)这个词组的人显而易见是个凯撒迷,而后能顺藤摸瓜地扒出某某院系科研所大佬桌上总有一个凯撒小铜像。
星大最顶尖的那一批学生也会跟着猜一下。
星大的学生组织,除了校学生会以外,还有一个规模颇大的“再被退稿就自杀”社团小组,用于探讨科研期刊、论文发表、考研选择等学术内容,属于信息资源互换。因为其选人条件非常严苛,也有一个别称是“学神也会被退稿”小组。
“哦豁,有意思,今年又有新评审了,走掉的是谁?”
“deusmachina,如有神助,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评审代号的,总给我一种幸运a的感觉……但是我总是被这个评审员退稿。”
“确实,如有神助的退稿率太高了……新的评审员不知道怎么样。”发言的是个化院学生。
“啊……退稿率高吗?我跟着导师一起投稿的,怎么感觉过稿率还可以啊。”另一个人发言了,又补了一句,“我导师是罗松教授。我这么说是因为几篇论文都挺水的哈哈哈哈哈——我是说,相对来说。理论领域都是新瓶装旧酒嘛。”
“谁知道呢,这种东西看命。也可能是你们纯理论太惨了,有特别关照?”
这时,突然跳出一条新发言。
“内部消息:这个vixerunt的担保方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这个评审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有个学生会干员发言了。
“卧槽!哪里来的内部消息?”剩下人纷纷追问,“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可以抱大腿了!!!激动!!!报告评审员我们不想考试了!我们都想免试!!求求了让我们过稿吧!!我快考研了,我想在好多所学校里反复横跳!”
韩荒冒泡:【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出现在了今年学校年末的荣誉清单里,我们学生会会负责把他添加到校史博物馆的人才选项中。我刚做年末登记的时候发现的。】
群里一片“哇哦”声。
还有人插嘴道:【v什么,这个单词怎么读?】
韩荒:【vixerunt,这是一个典故,古罗马时,西塞罗在元老院的支持下处决了叛乱者,对罗马人民宣布了这个词。】
韩荒:【这是拉美语系动词“生活”完成时的第三人称复数,用生来阐述死,翻译过来是……“他们已经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