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09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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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省一个地级市有一个市委副书记,写得一手好字,可职位在副书记就止住了,先后走了几个市,始终没变。他自己常常抱怨,说是因为自己的字写得太好了,把省长书记比下去了,所以不肯提拔他。

赵德良来了之后,他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处心积虑地安排赵德良到他任职的市去视察,又妙巧地让赵德良看了他的字。原以为赵德良是这方面的行家,看过他的书法作品之后,会对他青眼有加,从此平步青云。没料到,赵德良看过他的字后一言未发,后来,有人在赵德良面前替他说好话,赵德良却说,这个人还是算了吧,从他的字里,可以看到一股邪气。

这话说过才一个多月,此人出事了。他到南方出差,要将人家坐台小姐带出台。可人家是坐平台的,死活不千。他借着一股酒劲,把人家暴打一顿,并将人家的衣服全部撕碎了。人家受不了虐待,愤而报警。后来,纪委去查他,发现他是个性变态,在外面有一套房子,里面放满性虐用具,并且有很多他进行性虐的录像。这事在江南省政坛传开了,从此,没有哪个官员敢将自己的手迹显露于赵德良面前。

赵德良写完了字,题了款,却并不盖印。唐小舟立即拿起那幅字,走到书房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红木的架子,架子上面有一排夹子,他将宣纸的两个角用夹子夹好,字就挂在了那里。这幅字写得很到位,彭清源退后一步欣赏着,很想向赵德良讨下来,却又不敢开口。

唐小舟再拿过一张宣纸,在书桌上铺好。赵德良站在一旁等唐小舟铺纸,他则和彭清源谈话。他问,背后有人操作?操什么?怎么操作?

彭清源说,已经调出了银行的录像资料和其他一些资料,证实当天周小萸根本没有去过银行,汇出那笔款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周小萸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她用的身份证显然是伪造的,名字和信息是周小萸的,照片换成了那个年轻女人的。

赵德良问。查清了这个人是谁?

彭清源说,没有立案,调查不太方便,有关这个人,并没有查下去。不过,舒彦想了个主意,结果弄清了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

唐小舟已经将纸铺好,赵德良又走到了桌前,拿起笔,蘸了墨,正准备写字,听到彭清源的话,手没有动,墨汁顺着笔尖流下,滴到宣纸上,这张纸便废了。唐小舟想帮他换一张纸,他制止了,对彭清源说,怎么回事?你说仔细点。

彭清源将舒彦拿着照片去见周小萸以及周小萸约见齐天胜的事说了一遍。赵德良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彭清源,你有完整的计划吗?

彭清源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自己如果说出来的计划太高明,有些领导会不喜欢,甚至故意否定你,使一个很好的计划无法实现。如果说得太不高明,领导又会留下一个不好印象,觉得这人是大草包一个。给领导提建议,是一门精深的学问,既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定要恰到好处。

彭清源并不说自己有什么想法或者计划,只是说,舒彦有一些想法。

赵德良听过之后,并没有像彭清源对王宗平那样否定对龙晓鹏立案的做法,只是淡淡地说,黎兆平的案子还没有定性吧?按照党章,他是不是有被选资格?

彭清源说,是的,他有被选资格。赵德良挥了挥左手,说,既然他有被选资格,你和我,恐怕也不能只手遮天,决定他能参选还是不能参选吧。恐怕我们这两个书记,没有权力剥夺一个普通党员当选党代表的权利。

彭清源说,是的。

赵德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专心致志地将字写完,题了款,唐小舟帮他将字拿到旁边挂起来时,赵德良走进里面的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后,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软中华,扔给彭清源。

彭清源知道,在既是老同学又是顶头上司面前,不能太随便,又不能太拘谨。一包烟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于赵德良来说,却是一种姿态。赵德良自己不抽烟。也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抽烟。黎兆平就曾说过,给赵德良送礼真不好办,如果是给其他领导送礼,扔两条极品江南、两瓶三十年茅台,就算某一天反贪部门追查起来,话也好说,我是给他送过两条烟两瓶酒。反贪部门怎么去计算其价值?两条普通的烟,通常情况下,也就四五百元,两瓶普通的酒,二三百一瓶的,也已经很不错了。收的人,心理上很容易承受,认为这是小事。可轻描淡写所说的两条烟两瓶酒,如果换上极品江南和茅台,完全不一样了,人家拿到小店一转手,就可以换回上万元现金。赵德良既不抽烟又不喝酒,你给他送烟酒是什么意思?

能在赵德良的办公室或家里抽烟,属于一种待遇。彭清源撕开包装,将其中一支抽出一半,又插了进去,说,光是烟怕不行吧。我听说你这里有好茶?赵德良指了指一个抽屉,说,都在那里面。这自然是另一种待遇,这种待遇不享用,那是过期作废的。彭清源拉开抽屉,见里面塞满了各种包装的茶叶,无一不是极品。彭清源拿出一包,拆了包装,又拿了杯子,往杯子里放了许多茶叶。他喜欢喝浓茶。唐小舟立即接过杯子,出去倒水。

彭清源说,这包拆开了,放在你这里会坏掉,我帮你拿走好了。

赵德良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他,你和运达同志共事的时间比较长,你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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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问题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考人。评价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一号首长面前评价一个人。就算彭清源知道赵德良对陈运达的态度,在他面前评价陈运达的时候,仍然危机四伏,说多了或者说过了,赵德良或许认为你不地道,落井下石,完全小人一个。说少了,赵德良又可能认为你知而不言,言而未尽,对他也留有一手,时时设防,完全不可信任。

这个人做事很踏实,执行力很强。彭清源字斟句酌地说,当初,他留在工厂,干的是搬运工。两年时间,从县劳模干到省劳模。他当县长的时候,遇到大洪灾,自己当了突击队队长,吃睡都在大堤上,后来感冒发高烧,又在深水里泡,当场昏倒,差点被洪水冲走,幸亏身边两个武警战士机灵,将他捞起来,才知道他正发高烧,全身发烫。当时县委作出一个决定,要他住院,可他让一线的医护小组在工棚里搭了一个临时病房,他就住在那里。县委书记问起来,他说自己尊重了县委的决定,已经住院了。事实上,这是一个流动病床,他每天躺在担架上,指挥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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