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京的书房

第09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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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说得够难听了够直白了,周小萸竟然不怒,反而显得很委屈,说,当时,我只是觉得,她一定是在追汇款的事,而且,那张照片,搞不好就是那个汇款的人。所以……

齐天胜也意识到事情有麻烦了,连忙转了语气,说,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她让你看一张照片?什么照片?你还记得清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周小萸对人有特殊的记忆能力,她所记住的那个样貌,非常准确。她对齐天胜描绘说,大约二十多岁,一张圆脸,眼睛很小,鼻子很挺很大,嘴唇很厚,右边鼻翼下面有一颗黑痣,额头上也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痣。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沉默显然不是周小萸的性格,但两人间的谈话,常常冷场,这既说明齐天胜是一个惯于思考却不惯于表达的人,也说明他是一个比较沉闷的人,就连周小萸这种交际花,在他的面前,也有点诚惶诚恐。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仅仅是齐天胜开口,她才接话。从彼此间谈话的语气判断,两人应该非常熟,即使周小萸和很多男人上床这样的事,也并不是彼此间的秘密,甚至可以坦然地拿出来讨论。舒彦甚至有一种猜想,周小萸就像是齐天胜的一个工具,或者说,就像齐天胜手里的一枚棋子,齐天胜想怎么下就怎么下。那么,周小萸接触的那些领导,会不会由齐天胜安排的?齐天胜将周小萸当成最好的性贿赂品,送给某些领导?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周小萸终于有些忍不住,说,我有些怕了。

齐天胜说,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周小萸说,这个舒彦不是省油的灯,她盯着这件事不放。那笔钱,又不是我的。我怀疑她拿到了那个人到银行汇款的录像,这种东西,一旦拿到法庭上,谁都知道我在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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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胜说,你认为他们有机会上法庭吗?党代会一开,所有的事情就过去了。

周小萸还是不放心,说,如果舒彦不肯放弃呢?

齐天胜说,你整天和官员打交道,却对权力的妙处一点都不了解。权力的强大,是你无法想象的。任何人,即使他的能量再大,和权力对抗,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历史上,和坤强大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嘉庆只要轻轻动一下小指头,他就死了。前不久,俄罗斯首富被判刑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他富得连国家都要向他借钱,真正的富可敌国。他以为有钱就是老大,就想和权力叫板,结果呢,普京只是一句话,他就到牢里去了。

周小萸说,玩权力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只看重眼前。

齐天胜说,眼前有什么问题?党代会一开,权力重建完成之后,你认为她还会那样傻吗?舒彦是个什么人?外面知道,她是个名律师,可在官场上,谁当她是什幺?无非是权力的工具而已。权力可以用她。也可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以我看,她是在犯昏犯傻,以她一个人的能力和权力对抗?我看她是不想混了。她经得起查吗?如果立案侦查她,我看她绝对够坐几年牢的,她能不怕?

周小萸说,那为什么现在不查她?

齐天胜说,你呀,还是什么都不懂。说查就查?现在能查吗?她的情况和你差不多,搞不好比你还复杂,你也不想想,如果现在查你,会是什么结果?你如果把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全都抛出来,整个江南省,还能有安宁吗?你和舒彦是江南省两个最特别的女人,舒彦比你更有心计,更会利用法律。她如果知道是什么人在整她,把所有一切都兜出来,那就一定是天下大乱了。你看过杨乃武和小白菜吧?一个小白菜,就让大清朝一大堆官员丢了脑袋。现在不一样?只要哪里出一件事,就可能有一堆官员被牵进去。

周小萸还是不解,那为什么以后可以?

齐天胜还真好耐性,解释说,为什么可以?原因很简单,权力是一把伞。当权力这把伞,可以保护特定人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她会乱咬出一些人。像这种人,一旦乱咬起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我们只有在保证她即使乱咬,也不会伤害某些人的情况下。才能雷霆出击。

这些话,今舒彦心惊肉跳。她也知道,自己决定站出来帮黎兆平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很可能令自己陷入巨大的麻烦。黎兆平出事后,人们之所以对他避而远之,也正是看到了这种麻烦。但有预感是一回事,真切地知道人家要怎样对付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齐天胜的这番话,说明一个事实,如今的她,并不是在和龙晓鹏战斗,而是在和江南省的一个权力场战斗。尽管她目前还不完全清楚这个权力场集中了一些什么样的人物,却也能想象,这股力量极其强大,大到了以省政府副秘书长也只是其中一个马仔的程度,大到了以她一己之力,绝对属于鸡蛋碰石头的程度。

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自保?如果自保。能有什么办法和途径?她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共产党和国民党两方的军队赶往一个山头,最终,共产党的军队只是提前了几十秒钟,他们冲上山尖时,国民党的军队离山尖仅仅只有一二十米远。

可仅仅只是这一二十米的距离,战斗的结果已经注定。舒彦认为,面前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赛跑,看谁最先跑到终点。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撞进来的竟然是一场生死较量。

下午,舒彦匆匆和王宗平见了一面。王宗平不太方便在办公室里过多接触舒彦,两人约在市委旁边的一间咖啡厅。舒彦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告诉他,希望听听他的意见。可王宗平显得很谨慎,半点意见没说,只是告诉她,随时保持联系。

告别王宗平,刚刚坐上车,接到父亲的电话。晚上是她的婆婆六十八岁生日,两家人约好在馨泰园吃晚饭。一丝愧意如一朵淡淡的云,闪过舒彦的心空。想一想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她在社会上广交朋友,不断地给不同人物过生日,但身边的人,除了自己的女儿,谁的生日她都没有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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